当初留下来,是因为他,之后离开,也是因为他,对此,于觅并不惋惜。

所以现在,单行尔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她无法好好解释与关宇皓的关系,明白为什么她总是用一种万分忧郁的目光看着这座城市,因为这里……曾经令她快乐,也令她痛苦。

那种替重要的人送终的痛苦,不是人人都懂,正因为关宇皓懂,所以即便当初他差点就要置她于死地,她仍然憎恨不了他。

见单行尔迟迟不说话,一脸若有所思,她心一紧。「你……生气了吗?」

「老实说,这比你以前混过帮派还让我吓到,应该没了吧?还有别的吗?你要不要干脆一次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准备?」

于觅苦笑。「没了,我当初没讲,是因为没把那婚姻放在心上,这事连海哥他们都不知道。」

闻言,单行尔躺在床上,深深吐了一口气。「你上辈子一定是游击队。」莫怪这辈子投掷手榴弹的功夫一流。

什么跟什么!

于觅哭笑不得,却猜不出他此刻心思,他敛眸深思的模样好似在琢磨着该如何发落她这个罪犯。她不认为自己过去做错事,时光倒流,她还是会那么做,可她应该更早告诉他的……

过分的沉默使她不安,她猜不出平常人得知这种事的反应会是什么,如果行尔不能接受怎办?

不过就是回到单身而已——她这样告诉自己,脑中却想不起一个人时的一切欢快,她全身上下的记忆都被改写过,每个细胞记着的全是和他在一起之后的点滴,单行尔彻底改变了她,使她不甘再守着一个人,但不是谁都可以,她只要他。

单行尔看出她眸底的惊慌,坦白说,他此刻还有一点混乱,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苛责她,太多不得已的因素,他甚至对关家兄弟有些生气,他们算什么东西?居然让她一个人背负这么多!

还记得父亲过世那年,他也曾签署过不急救同意书,当时他一边隐忍泪水一边签字,那种不得不放弃生命的痛,他这辈子难以忘记,她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才能在异地逼自己签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成一句。「我绝对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啊?」

「了不起往后少吃一点甜的,以免糖尿病,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再签下那见鬼的玩意。」

他这句话恍如誓言,向她承诺了他的一生,承诺他会为了她好好保重自己。于觅震慑了,这比任何的甜蜜爱语都还要令她感动,他不只接受了,甚至将自己的未来也托付给她……

于觅意识到自己曾死去的一切正缓缓苏醒过来,她从未像这刻如此感谢上天,尽管她曾背负荆棘,可她还是见到了光,而这个男人是其中最为闪亮的。

「我真不敢相信……」究竟一个人可以爱上同一个人多少次?他无条件承接了她的一切,不论好坏,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他捧在手心,以无限的爱和包容灌溉滋养,然后她发觉自己比不久前向他倾诉爱语时,还要更加深爱他。

爱情,原来是会这样互相感染的。

你爱我多一点,我也爱你多一点,这里一点、那里一点,然后……就满出来了。

「不用不敢相信,快点过来。」单行尔躺在那儿朝她招招手,甚至掀开被子示意她跟着躺下来。「我现在超级震撼,需要有人来安抚一下。」

「是喔!」于觅好气又好笑,但还是乖乖躺过去,随即被他热暖的胸膛抵住,于是不安了一整晚的心终于找到平静,她身躯不再因紧张而僵硬,在他怀里柔顺如一只乖巧的猫儿。

单行尔健臂紧揽她,得知自己的女人结过婚,不管原因为何,确实没那么好接受,可换个角度想,他要为这无法改变的事放弃她吗?不,他不愿意,既然这个念头比什么都要清楚明确,那就这样吧,她已受过太多伤,而他只想替她治愈。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等下,你说那个关宇皓讨厌你,你干么还跟他见面?甚至收他的花、上他的宾士?」计较到底就对了。

于觅叹口气。「他都劳师动众去找你了,我总得知道他想干么。至于搭他的车是去看alex,玫瑰……是他最爱的一种花。」一思及此,她眸光幽远。「还有,我也很意外vcent知道我刺青在哪,大概是在alex的手札或画作上看到的吧,他很喜欢我的花,画了很多幅,可惜,几乎都被vcent烧光了……」

「嘿。」见她越讲越入神,单行尔忍不住唤回她,加深拥揽她的力道。他虽然接受她的过去,但不代表能大度到允许她在他怀里想别的男人,就算对方跟她清白得能当水喝也一样。「以前的事就算了,但往后……你只能想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