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来第一次,雷伊凡陷入无法掌控自我的沮丧里,他甚至无法挽回,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侵蚀着他,心连着身上的伤口一起隐隐发疼。
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罗澜明白自己应该冷静下来。
其实她太严厉了,他们才交往多久,两个月?就要谈到未来,对一个正值青春、不过才二十四岁的男人来说,是多大的束缚压力?但她停不下来,控制不住自己,尤其从他口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听见那些不要了的话语,好似一部分的自己也被他否决——他不要这一切,也不要她。那种痛,她承受不起。
她害怕。
害怕这种无所依靠,有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不安定。
她回到家里,公寓里一片清冷,但四处皆可使她轻易回想起与他共处厮磨的点滴。才相识不久而已,他就已经入侵至此,她从来就不是那种可以潇洒地说放就放的性格,再长久下去……真不敢想像自己会怎样。
这一晚,她太忧闷,索性喝了点酒,绷了好一会儿的神经使她疲惫地在沙发上睡着,再醒来是因为手机响起,她接听。「喂?」
「小澜?你在睡觉啊?」
一把清朗的女声自手机彼端传来,罗澜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中文?「你谁?」
「我谁?你好样的翅膀硬了连你姊的声音都认不出来?!」
姊……「姊?!」罗澜一惊,从沙发上跳起,结果浑身酸疼地又软倒了下去。「你怎会这时间打来?」老天,现在是凌晨五点!
电话另一端的罗涵笑了笑。「歹势,我现在人在机场,你家能不能借我住一阵?」
「机场?你说要住我这儿……你在纽约?!」这下罗澜全醒了,连忙爬起来。「你在机场等一会儿,我叫奎德去接你……」
「哈!不用了,我搭车过去就好,你在家是吧?那等我吧,掰。」
她说完便挂了电话,罗澜整个人还是懵的,她跟姊姊已经好一阵子没见面,上次见到她还是去香港出差的时候顺道约的,而且凌晨五点……她怎会在这时候飞来纽约?
罗澜一头雾水。尽管从小在父母的差别待遇下长大,但对这个姊姊,她的感觉并非讨厌,青春时期尽管有过相应不理的时光,可随着长大,两姊妹的感情也逐渐变得深厚,当初她决定深耕纽约不回,替她安抚父亲、不使他老人家杀过来的也正是姊姊。
她边疑惑着姊姊的来意,一边梳洗了一番,看见镜子里一脸苍白的女人露出苦笑,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姊姊实在很会挑时机。她拿起手机查看,除了十分钟前罗涵的来电外并无其他讯息,也许……这就是结论了吧?
不然还要他怎样呢?
门铃声打断了罗澜的思绪,她应门,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姊姊罗涵。她一头爽利短发,恬雅的脸容神采奕奕,看不出已是三十三岁的「高龄」,一身轻便打扮,涂鸦t恤配搭迷彩裤,脚上一双all star。她熟门熟路地踏进来,把行李扔到一边,陡然抱住了妹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死我了!你这里有没有台啤?」
「纽约只有卖青岛。」罗澜哭笑不得地承受她的「热情」,打开冰箱把啤酒扔给素来大而化之的姊姊,自己也开了一罐来喝。「我记得你不是在香港,怎会突然跑来?」
「来看我亲爱的妹妹不行啊?」罗涵打开啤酒灌了一大口,整个人才觉神清气爽许多。「我刚在机场闲来无事拿小报来看,你跟那个男模特儿是怎么回事?」
「噗!」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罗澜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你——咳咳咳,你没事看那些做什么?」
「就刚好看到了咩!」罗涵口气轻松,但表情完全不是那回事。「妹啊,你要找个外国人作伴我是没意见,但……这个不太好吧?他跟别的女人还有一腿耶。」
「喔,那是我安排的。」罗澜笑了一声。「这几天你还会看到他在酒吧打人的报导。」
「你安排的?」罗涵瞪眼。「你没事安排你男人的丑闻干么?」
罗澜看着姊姊的反应,吐口气,把这一阵子的大小事简单交代了一遍。她们俩各自忙碌,早过了那种无时无刻谈心的年岁,但讲着讲着,有人倾听的安心感使罗澜压抑了好一阵子的情绪找到出口,她瞥了眼被搁置在茶几上的八卦小报,上头正是雷伊凡与赛雅堪称亲密的合照。
「我愿意吗?就算知道是假的,看了还是会不舒服,最好笑的这还是我自己安排的,连抱怨的权利都没有……但,我又是为了谁?」
她红了眼。报导出来的那天,她看着杂志,心里各种滋味混杂,却又不能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