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下城墙,只留少量兵马在城头。躲到城墙背面去。”赵燧吼叫着下令道。
义军士兵们拥挤着从内侧石阶往城下撤,因为慌乱,前拥后挤,不少人被直接从两丈八尺高的城墙上摔下去,摔在内侧堆着的滚木礌石等备用守城物资上,摔得头破脑流,摔得筋断骨折。
“轰隆,轰隆!”炮声轰鸣,鸟铳轰鸣,宛如索命的死神的咆哮。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
大炮连续轰击了十轮,城墙上一片狼藉,尸横遍地。最后一轮轰击过后,城墙上只剩下了几百人所在城垛后面,一眼看去,甚至以为城头无人防守。
两万多惊魂未定的义军士兵们缩在城墙背面墙根下瑟瑟发抖,缩着脑袋抱着头,听着城墙上的轰鸣声此起彼伏,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仿佛是一场噩梦一般的不真实。
但是伤口在流血,耳朵在嗡嗡作响,鼻子里的硝烟烟尘的气味呛人,不时飞进城里的炮弹在不远处炸响。一座座的房舍起火,坍塌。这一切又仿佛再提醒他们,这不是梦,这是他们面临的现实。
城墙上不见了守军的踪迹,连鸟铳手们都找不到目标了。但大炮的轰鸣却未停止。这一次换了实心铁弹,目标是北城城楼。张延龄要将整个北城城墙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摧毁。
数十发铁弹轰击在城里上,这盏口将军炮的威力比起来,那可大大不同。一门虎啸炮发射的铁球弹可以直接贯穿半尺厚的砖墙。两炮便可轰塌一根廊柱。佛郎机炮的威力略小,但也非盏口将军炮所能比的。
数十发实心铁弹轰入城楼之中,门窗碎裂,廊柱倒塌,屋檐垮塌,本来高大精美的城楼被轰的支离破碎,像个几十年没人打理的野地里的山神庙一般破败。
里边本来藏着许多义军兵马,那是赵燧准备在对方发动兵马攻城的时候随时可以冲出去阻击的弓箭手。这么一通轰击之下,里边的人死伤惨重,赶忙撤下城墙躲避。
赵燧缩在城门楼厚实的城垛下,猫着腰不敢抬头。心中恼怒不已,但却也无可奈何。
赵燧心里清楚,这城怕是守不得了。虽然自己本以为可以轻松守住城池,但此刻看来,这种想法真是可笑之极。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是不重要的。自己根本没有可能守住保定城。接下来,他们便该要好整以暇的攻城了吧。一旦自己的兵马上城来守。他们便又要用火铳鸟铳进行射击。自己又要死一批人。然后周而复始,直到自己的兵马完全崩溃。
守,怎么守?弃城?如何弃?为了保定府,自己连刘七都没救,现在城却保不住了,这算怎么回事?
缩在城垛下的赵燧越想越是觉得绝望,只觉得万念俱灰,了无生趣。他突然抽刀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身旁的将领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手,大声哭叫道:“赵副帅,不可啊。咱们还有两万多兄弟呢。城还没破呢。赵副帅,一定要顶住啊。”
赵燧喘息瞠目,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当真是鬼迷心窍了。自己还没败,怎可轻易放弃。
就在此刻,浓浓的炮声停了。周围弥漫着的烟尘还未散去,城下又传来了熟悉的粗豪的喊话声。
“赵疯子,我家侯爷问你,挨打的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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