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仍然微笑道:“是么?人人看到这布偶都是惊慌万分,谁还会想到去看看这针又有什么奇异之处?何况当时布偶是其他宫女发现,立刻就交到了皇上手中,后来又由太医检验,你从头至尾并未经手。而安氏绣针除在日光下看,又与普通铁针无异,你怎敢就断定这布偶上用的并非安氏绣针?除非……除非这针就是你插上去的!”
秋芸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简直连强笑都笑不出来了。小皇帝虽然年纪小,却也不是傻瓜,看了秋芸这副模样,也不由起疑,大声道:“秋芸,你有什么话快快讲出来,否则朕可要拿你了!”
李越悠然道:“皇上不必着急。只要把这丫头交给本王,本王有的是办法让她张嘴。此事绝不能善罢干休,总得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秋芸牙关打战,摄政王的手段谁不知晓?便是钢筋铁骨也顶不住,何况她一个娇弱女子。那目光不由自主便往床帐内太后身上看了过去。李越微微冷笑,徐徐道:“来人—”其实他声音并不甚大,秋芸却双腿一软跪坐到地上,哭叫道:“太后!”
李越微笑道:“你叫太后做什么?”却听床帐内微有响动,有人虚弱地咳了两声,正是太后的声音。小皇帝欣喜万分,顾不得别的,一掀床帐扑进去:“太后醒了!”
李越微微冷笑,站在床帐外并不急着说话,只冷冷看着秋芸,看得秋芸背后冷汗涔涔。只听床帐内太后声音微弱地道:“皇上,我想喝些粥。”
小皇帝见太后醒来,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听太后说要喝粥,立刻道:“朕去传!”欢天喜地奔出去一片连声叫道:“来人,快去御膳房传粥!去传太医,太后醒了!”
小皇帝一出去,屋中便只剩李越、秋芸和太后三人。秋芸左右看看,不知如何是好,李越淡淡道:“太后将皇上遣出去,想对本王说什么?”
帐内太后轻轻咳了几声,低低道:“殿下,一年前金针坊进贡绣针六十六根为七夕乞巧之用,除分三位太妃每人十二根外,其余三十根均在本宫处。因此物为先皇所赐,人人都是珍藏秘敛。殿下如果去看针匣,便知此物一根不少,绝不会插到这布偶上。”
李越微笑道:“太后果然比秋芸聪明多了。倘若这丫头再沉着些,先叫本王去看针匣,本王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太后沉沉道:“这布偶本是秋芸做的,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用错了针露了破绽,自然会惊慌,也怪她不得。”
李越仍然微笑道:“原来这布偶果然是秋芸做的,那用的血也自不会是皇后的了?”
太后干笑一声,因几天水米未进,到底有些气喘:“方苹之父梗直有余而迂腐更过,殿下虽扶持了方苹做皇后,也未见得便有什么好处。”
李越斩钉截铁地道:“本王也不需有什么好处,只是既然她已做了皇后,便不容人暗算!”
太后沉默片刻,道:“殿下打算怎样?”
李越冷笑道:“太后闹出这番惊天动地的事来,自然有收场的办法。”
太后又是轻轻咳嗽了几声,才道:“高硕才此人,圆滑自利,如今高怜不曾做得皇后,他自然对殿下心怀不满,绝不会为殿下所用了。”
李越微微哼了一声,道:“太后是早就对高硕才不放心了吧?高家世代为相,朝廷之上势力盘根错节,连本王都远远及不上。单看他一纸自罪表,引来无数官员纷纷上书附和,便可知他足以左右朝政。太后对这样的人,那是断断留不得的。”
太后并不正面回答,只道:“高怜绣工出众,入宫前所献的荷花图便是用金针坊绣针所绣。”
这次轮到李越沉默了,良久才徐徐道:“高怜却不曾入静慈殿问安。”
太后接口道:“高怜手中多金银之物,随便哪一件也能买通静慈殿的宫女了。她将此物来诅咒本宫,且一石二鸟嫁祸于皇后,待本宫与皇后俱亡,她正好由贵妃升为皇后。”
李越沉默片刻,终于摇头道:“高怜嫁祸皇后乃是事实,但下血咒却是不敢,只是想令太后身体欠安罢了。幸得太后得天庇佑,竟然清醒,发现布偶破绽,审查殿内宫女方知端的。”
太后想了一想,道:“即使如此,高贵妃也是满门抄斩之罪。”
李越道:“高氏出此罪人,自然难逃其责。但皇上正是新婚,念在高家世代报效的份上,免高氏族人一死,家产抄没,贬为庶人,终生不得起用。”他确实不想血流成河。高怜或者并非贤妻良母,却也绝不该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