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送来的还能有差?那会儿上上下下看得赞不绝口,人人都在羡慕臣的福气。”
四周围除了朱厚照的护卫,就是锦衣卫和西厂的暗桩,徐勋自然不虞有人听去了自己的这称呼而有什么不利的心思。果然,他这一句奉承说得朱厚照嘴角翘得老高,但随即就冲着他轻哼一声道:“这么热闹的场面也不叫上朕一声,要不是刘瑾他们死活拦着,朕非得去你那里凑个热闹。”
徐勋闻言汗颜,感激地看了刘瑾一眼,他这才涎着脸说道:“皇上要是去了,那热闹也就不是热闹了,说是武少文多的朝会还差不多,怕是皇上要看见无数磕头虫。”
“这还用你说,朕也是想到这一茬,所以才不去了!”说到这里,朱厚照大手一挥,这才带头抖了抖缰绳,“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出发去闲园!好容易出来逛一次,别浪费了时辰!”
见朱厚照竟是双腿一夹马腹,犹如离弦利箭一般疾驰了出去,徐勋赶紧跟上,而其他护卫又哪里敢怠慢,慌忙一一策马跟上。这就苦了散在四周的那些暗桩,两条腿哪里追得上四条腿,只能互相打呼哨传信给前头的,指望同伴不曾走神忽视了这大队人马。顺着宣武门外大街这长长一条道,又拐过了一条小巷,知道闲园就在前头不远,徐勋突然两鞭子重重甩在马股上,突然加快速度赶了上去,堪堪以半个马身领先了朱厚照,又好容易把人挡了下来。
“徐勋,你这是干什么?”
“皇上,且不说认识我的人不少,这闲园里头常常有朝廷官员出没,您总不想引起骚动吧?这许多人一窝蜂似的涌入,谁都知道来了贵人,到时候岂不是麻烦?等后头上来了咱们分一分人手,而且刘公公他们容易被人认出,总得事先都安排好。”
“真麻烦,出来逛一次还有这么多名堂!”
抱怨归抱怨,但朱厚照还真的是勒马等待后头的人追上来。这也不怪他和徐勋一马当先,他的马自然是宫中马厩里头千挑万选出来最好的,而徐勋的也是才刚获赐的一匹黄骠马,神骏非凡,至于其他人马行的马术不行,马术行的马不行,拍马也追不上他们。等到一大群人好容易追了上来,这一条巷子竟是被堵得严严实实。这还幸亏徐勋刚刚超过朱厚照的时候,特意挑了一条少有人经过的巷子,否则这么一大堆人实在是太壮观了。
而听了徐勋的解说,刘瑾事先就答应过徐勋,再想想闲园里头士人多,万一被认出来,到时候被人喷上一脸唾沫就没意思了,自然就听从了这番安排。他都答应了,其他内侍自然更不好反驳,最后被挑出来保护朱厚照的便只有两个选自御马监亲军膀大腰圆的百户。而且无巧不巧的是,他们正是之前跟着徐勋征战过一回的人,这百户还是刚刚封的。
一踏进闲园,朱厚照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些天憋闷的郁气统统排干净。东张张西望望的他见四周来往的人颇多,只偶尔有人瞅他一眼,他便连忙压低了一下头上的小帽,这才贼兮兮地看着徐勋。
“见着有什么认识的人提点一声,让朕……让我有个准备!还有,我今天不想当皇帝,也不想当小侯爷,这样,今天之内,我就是你表弟,你就是我的表哥,你可不许给我露馅啊!”
说完这话,他便冲着身后那两个护卫低喝道:“都记住了,你们是徐勋的亲兵,和我没关系。要是别人认出他来,就说我这表弟一直闷在家里没见过世面,徐勋带我四处逛逛!”
“是!”
见两个军士毫不扭捏爽利地应了下来,朱厚照心里异常满意,暗想幸亏听了苗逵的挑了这些真正见过血的兵,否则又要大费唇舌。然而,他一丁点都没注意到徐勋听了这话脸色有多古怪,自顾自地说道:“表哥,这藕塘我上次来时似乎还没有,你怎么想的这主意?”
“哪里是我想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俗人。”
徐勋尽管被朱厚照这表哥的称呼叫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可知道这位小皇帝就爱这上下不分的一套,他索性就豁出去了,径直你你我我了起来,果然发现朱厚照丝毫不以为忤,而且嘴角还翘得更高了:“这么说,你是找到了一个雅人?”
“不是一个,是两个。”徐勋见朱厚照露出了兴致盎然的表情,他就笑吟吟地说道,“所以你今天到这儿来,若是愿意看人吟诗作赋,这里四处都有诗社;若是要钓鱼,藕塘后边的还有一处鱼塘,尽可钓个痛快;而要是想听小曲,那边有戏台子,每三日一出不同的戏……可要是觉得这些都没趣,那不妨去赏鉴赏鉴我请来的另一位雅人的丹青妙手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