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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待李旦这么一个唯一的弟弟虽然亲厚,可明眼人都能看出相王不会玩弄权术,于是他们不敢小觑了李旦,对于李成器李隆基这样的小一辈宗室则难免轻慢,渐渐的这样一群宗室就成了更加边缘的一群人。李隆基不像是自己的兄弟那样只求安稳,于是常常带着裴愿满长安城乱逛。由于他们不曾惹事生非,无论是雍州廨还是长安万年两县,都只当作没看见,也就没人注意两人常常往某处走动。

“周利用这厮竟是比昔日祖母在世时所用的酷吏更可恶!张柬之崔元暐不等他去就忧愤而死,可其他三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桓彦范被绑在竹槎之上拖了一路,肉尽见骨而后杖杀;敬晖被活活一刀刀割肉凌迟而死;袁恕己则是被灌下野葛汁,毒杀不成而后捶杀!这样的私刑不告而杀,我大唐有史以来可曾有过?周利用回来之后还因为有功而擢升御史中丞,正是滑天下之大稽!”

见李隆基怒色尽显在自己面前来回踱着步子,那步子又急又快,凌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杀人的是周利用,策划的是崔湜,下令的则是武三思——虽然她和五王并无瓜葛交情,但听到这样的死法,仍是打心眼里感到惊悸。她瞥了一眼裴愿,见他亦是满面苍白,只得勉强开口道:“如今说这些过去的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是第一回知道他心狠手辣斩草除根的脾性!”

李隆基讶异地转过头,见凌波的面上赫然流露出了意兴阑珊的神色,便知道她大约想起了昔日武三思为除五王而策划的那一场行刺。果然,这丫头如今也知道,虽说是武家人,但以武三思的利己脾性,是绝对不会顾及到她的。

于是,沉吟片刻,他便又开口说道:“最近,据报雍州和岐州有人以妖言煽动百姓图谋不轨,长安城内也颇有些形迹可疑的人活动,你出门的时候还需得小心些。”

此时,房间中忽然响起了一句突兀的话:“想不到昔日陛下都曾经赞叹过的李三郎,居然也会有这样关切别人的时候!”

裴愿闻声霍地一下跳了起来,几乎想都不想就一个横步挡在了凌波身前,用警惕的目光往门窗这两个出口看去;李隆基的身体做不出这么快的反应,但脑筋转得却快,话音刚落便扬声问道:“尊驾何人,如此鬼鬼祟祟是何用意?”

对于这两个男人一个动作快一个说话快的举动,懒洋洋靠在躺椅上的凌波却只是挑了挑眉。那个声音他们两个没怎么听过,她这几天可是听得多了。可怜武宇武宙那四个人原本在护卫中纵横睥睨几乎没有敌手,可碰上这个人却被教训得找不到北。当然,最让她安心的是,对方很是明白地表示,虽说是奉了上官婉儿之命而来的,但既然销了宫籍就是自由身,以后就和宫内任何人都没有瓜葛了。

“云姑姑,你别戏耍他们了,快进来吧!”

裴愿听着这话还没多大反应,照旧满脸警惕地站在凌波身前。李隆基却眉头微皱,见到那个挑开门帘进来的人,这才恍然大悟,旋即心头一凛。他毕竟是武后的嫡亲孙子,自然见过这个时时刻刻侍奉在武后身边的女官。然而,从她刚刚靠近裴愿没有一点察觉,一直到开腔发话大家才知道有人来这一点来看,她竟似乎是一个高手。

祖母去世之后,身边的人不是都被韦后和上官婉儿放在身边荣养了么?怎么在凌波这里?

“上官姑姑看着我这边人多嘴杂,所以让云姑姑来帮我一把。”不知怎的,凌波总觉得自己很喜欢看李隆基那种意外的表情,忽然扑哧一笑,“三哥这么消息灵通的人,怎么连这事情都不知道?”

李隆基苦笑一声,又定睛看了云娘好一阵子方才移开了目光,心中却想着当初也曾经见过的这么一幕。那时候他约她永嘉楼密谈,结果这丫头大剌剌地把武宇带了来,那可是昔日安乐公主的护卫,她就是这么毫不避忌,甚至连一点提防的样子都没有!就算云娘昔日曾经是武后身边的心腹,但他那位祖母已经死了大半年了,她怎么就能保证人家没有其他居心?

云娘看也不看李隆基一眼,板着脸走到裴愿身前,往他脸上瞅了一阵,忽然伸出手去抓他的肩膀。可是,那只手还不曾抓牢就被一只胳膊肘隔开,她却纹丝不动,另一只手陡然下探。电光火石之间,她连连攻出十几招,却都是差之毫厘地被格开或是躲过。这一番攻势持续了一小会,她就往后退了一步,面上露出了罕有的笑容。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李三郎,贴身护卫也能有如此身手,比外头那两个黑衣卫士强多了!”

此话一出,凌波顿时呛得连连咳嗽,李隆基那张脸同样极其尴尬。倒是裴愿依旧笔直得站在那里,好半晌才认认真真地说:“前辈虽然武艺高强,但我全力一搏也一样有机会,更何况小凌就坐在我后面,我是不会让开半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