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受不了你,有的时候精明得可怕,有的时候却这么妇人之仁!”
李敬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认同李贤的措置方式。如今大唐磨刀霍霍,对外用兵的步伐就没有停下来过,再弄一场牵连上下的内乱着实没有必要。更何况,看今天的架势,越王贞、纪王慎和曹王明,交情似乎是很不错的。
李贤对李敬业虽然说得光明正大,此时却在猜度越王贞的心理。他那封信冠冕堂皇,只是在末了用商榷的语气提到了那两个阉宦,顺带感慨了一下。先是精心挑选送给了越王贞几本古籍孤本,然后打了这么一棒子,也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表情,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期待。
这些阴谋诡计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了一会儿,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和李敬业心照不宣地碰了一下杯子之后,他忽然笑道:“伯虎就比你小那么一点,你冠礼之后就得轮到他了。话说回来,你知不知道他究竟瞧上了哪家的姑娘?”
“伯虎自然是看上了小苏,只不过郎有情妾似乎无意,他大约只是单相思而已。”说出单相思这三个字的时候,李敬业便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架势。原因很简单,他当初也曾看上过温柔娴静的许嫣,结果人家偏偏喜欢的是李贤;程伯虎看上了苏毓,而苏家丫头虽说似乎没什么心上人,但李贤的不良纪录摆在那里,谁知道最后会不会又横刀夺爱?
错了,这小子往往是不用横刀,人家美人就心中有意了。他娘的,这长相本事都没多大差别,怎么在女人缘上就差那么多呢?
李贤只当没瞧见这一位的凶狠眼神,自顾自地喝自己的酒,心里算计着新的一年该干什么新的事。忽然,包厢的帘子一掀,却是盛允文走了进来,那面上的表情很有些微妙。
奇怪了,他今天只带了张坚韦韬出来,这一位不是好好地在家里呆着,怎么会突然跑来了?在李贤征询的目光下,却只见盛允文犹如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叠各式各样的帖子,然后双手奉了上来。
“殿下,这是刚刚送上门来的请柬,其中有七份是元宵节邀您赏灯的。人家都要回应,阿萝姑娘又不在,我实在不敢擅专,只能专程跑这么一趟。”
七个元宵节赏灯的邀请……他不过是一个人,难道有分身术么?满心郁闷的李贤把帖子接过来,略一翻检,顿时更头痛了——老外婆和小丫头他是没法拒绝的;屈突申若李焱娘那帮娘子军联袂邀请,他若是回绝了,只怕麻烦同样不小;卢国公程处默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似乎不得不去;至于之后的许敬宗上官仪李敬玄裴炎等等,竟似乎是哪家都难以拒绝!
“对了,太子殿下和周王殿下也派人说,要元宵同游……”
“哈哈哈哈!”
李敬业终于忍不住了,指着李贤笑得直打跌。而李贤无可奈何地仰头长叹了一声,更生出了命苦的念头,转瞬间,他便豪气万丈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娘的,凭什么要我一家家跑!下帖子,把人都请到我家里来!”
在李敬业的白眼和阿萝的笑颜中,天上的雪愈发大了。辞旧迎新,迎的何止是新春佳节?
第三百四十一章 棒子,又见棒子
又是春天了。
如果说,一年之前洛阳城里头上下百姓念叨最多的是太子李弘那盛大繁复的冠礼,那么,现如今人们最最关心的事情有两桩,那就是谁会雀屏中选成为太子妃,另外则是沛王李贤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前一桩虽说是一个很好的八卦题材,但这好事情再怎么也不至于落到寻常人家,所以,反倒是沛王李贤婚礼的热闹可以瞧瞧。
按照正常的程序,那当然是先举行冠礼再举行婚礼,而李贤其实还没到法定成年年龄,更不用说结婚大事了。然而,那位说一不二一言九鼎的皇后娘娘一张口,对于礼仪向来一丝不苟的众大臣也只得俯首贴耳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就是个亲王提早加冠提早大婚么,犯得着硬顶给自己惹麻烦?
还有一桩事情是无数人心知肚明,甚至在背地里窃窃私语的——贺兰烟年纪比李贤大了好些,这早就超过大唐女子的法定结婚年龄,差不多是大龄女青年了,倘若再不出嫁,这到了人老珠黄,万一沛王移情别恋始乱终弃怎么办?
“是谁传扬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要让我知道了,我非宰了他不可!”
被誉为泰山崩于前还是嬉皮笑脸的李贤,此时此刻却在房间中大发雷霆,但火气过后,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可奈何和懊恼。他娘的,就算是皇帝老子都不能禁绝人言,他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了,生得早生得晚那是他老爹老妈决定的,再说,谁知道自个莫名其妙会来到这盛世大唐,还能抱得第一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