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阿团,你的罪名就小了么?”李绩晒然一笑,轻蔑之色溢于言表,“我若是存心要入罪于你,直接就把刘大人请了来!吐蕃正使和新罗公主的遇刺,陛下已经极为震怒,若是让人知道你和此事有关……”
这话虽然嘎然而止,但柳元贞哪里会不知道弦外之音,面如土色自是不提。低头思忖了老半晌,再想到如今坏得不能再坏的处境,他终于把心一横,招认了情由——原来,柳家当初放出去的一个家奴在三教九流中颇有些脸面,因此闻听有人在暗地里打听刘仁愿宅子的状况,便回头告诉了旧主,结果,柳元贞在请示了李义府之后,便高价卖出了那幅图。
虽说柳元贞说得信誓旦旦,但李贤怎么看这家伙怎么不对劲。他固然是对李义府讨厌到了极点,也曾经对刘仁愿就刺客的无限可能性信口开河过,问题是,打心眼里他并不信李义府会这么傻。知道有刺客行刺刘仁愿,只要放任自由就可以大做文章,何必没事找事地去附赠什么刘家的平面图?当然,也不排除李义府这家伙脑袋一热,做出什么蠢事的可能性。
他正在那里想着,李绩忽然离座而起,盯着下头的柳元贞看了片刻之后,下一刻竟一句吩咐也没有就举步出了门。等到他反应过来,房间里只剩下了屈突申若和他,外加地上那个仍在发抖的柳元贞三个人。当然,外头那两个护卫仍旧尽忠职守地在望风。
此时,他再也忍不住了,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屈突申若旁边,低声问道:“师姐,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看我的!”
屈突申若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随即板着脸走下去,站在柳元贞身前居高临下地喝道:“柳元贞,你说是李相公派你卖出那幅图的,只怕不尽不实吧?我问你,长安令冯子房押下的那两个刺客莫名死在狱中是怎么回事?若是你还一味攀咬,等到皇后娘娘问起来,她会相信你还是李相公?”
对于李绩的忽然离开,柳元贞很是六神无主,此时见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敢如此质问自己,更是觉得心头惶然。正想强打精神反击回去,他猛地瞧见了另一个始终没作声的护卫,先是觉着一阵面熟,旋即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失声惊呼道:“沛王殿下救我!”
怎么人人有难都是用这句话来求他?算了算了,反正就算他那父皇母后知道他跟着李绩来到这里,最多也不过斥一句胡闹,且听听这柳元贞怎么说好了!
李贤浑然不知自己究竟露了什么破绽,心中很是气恼。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他没好气地看了柳元贞一眼,这才冷冷问道:“柳少府,我不过是一个来看热闹的,我能怎么救你?再说,你往日和我交情很好么?”
最后一句话可谓是无赖至极,屈突申若听在耳中,禁不住摇了摇头。她觉得胡闹,柳元贞却毫不意外,当下连忙求饶道:“沛王殿下,只要你能够救我这次,我一定……我一定如实奉告所有内情!岳父让我去查先头丢失那封信件,是因为怀疑王汉超韩全受人指使,他还说,必定是太子殿下和沛王殿下联手做了此事,意图将他拉下马去!他还说,两位殿下心高气傲,将来必定不会和皇后娘娘一条心,若是找到了把柄,将来……”
“够了!”
李贤此时终于心头火起,怒声喝止之后,这一颗心立时不可抑制地怦怦直跳。要是说他先头对李义府的忌惮不过五六分,此时此刻就升到了十分。看来,这只李猫唯一视若神明的就只有一个武后,剩下的包括皇帝太子,还有他这个沛王,全都没放在眼里!
幸好他一时起意暗示杨行颖上书举报李义府的罪状,否则等到李猫找到了证据,或是干脆到武后那里来一次诬告,他那位太子哥哥和他都休想好过!
这次一定要把李义府整治得永生永世不能翻身,否则将来若是再让这家伙复起,那必定是更大的麻烦!
盯着面前满脸讨好的柳元贞,李贤头一次生出了森然杀机——这个家伙为了活命能够把什么都兜出来,难保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若是不杀了他,只怕是夜长梦多!
屈突申若本能地感觉到李贤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遂轻轻推了他一把,然后便抢在前头道:“你若是要求沛王殿下为你说情,就先把死在长安县衙大牢中那两个人的死因说清楚!”
柳元贞见李贤脸色阴晴不定,而旁边这个蜡黄脸汉子又是步步紧逼,顿时很有些进退失据。想到自己眼下生死操之于他人之手,他干脆直陈道:“那两个人确实是我买通人杀的,事前先是灌醉了那些狱卒,然后才下的手。之所以勒死了他们,是因为长安令冯子房不识抬举,这个位子岳父早就有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