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倬见张越满脸郁闷,又提点了两句装病要诀,随即便起身出了屋子。伫立院中看了一会满天星辰,他便信步回到了房中,见一向都和颜悦色的孙氏板着脸地坐在那儿,几个丫头俱是如同怕老鼠的猫似的站在旁边,他不禁有几分纳闷。
“你们都出去!”
孙氏恼火地一拍桌子,连同平素最心腹的珍珠也一同轰了出去,等到那门帘落下,她方才懊恼地说:“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好端端的老太太居然和我说,要把灵犀给了越儿作丫头!灵犀都已经十九了,要搁在别的家里不是放出去配了好人家,就是配了自家的小厮,再说老太太干脆直说让越儿收房,提什么丫头!她在家里如同半个主子,如若跟了越儿岂不是不伦不类,咱们也不好受。”
听妻子连声不迭的埋怨,张倬也是大为诧异。顾氏离不得灵犀这几乎是家里人都知道的,这会儿怎么忽地提起这话?要知道,早年外头求亲的人家也不少,顾氏却一概回绝,灵犀也一贯铁了心似的。如今要是越过三个儿子和两个年长的孙儿,偏偏给了张越,其他人会怎么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警讯
由于王夫人有孕在身,虽有顾氏帮忙打理家务,她毕竟生怕几个姬妾作耗。于是,数日前,她忖度了一番,便给心腹大丫头惜玉开了脸与张辅作妾,如今上下便都称作是钟姨娘。惜玉年轻有姿色,也善于奉迎,这一连几日,张辅都是歇在她这里,别的侍妾那儿倒是少去。
这天一大早张辅才起身,正由着惜玉给他穿衣打点的时候,不合却听到了张越病了的消息。
“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
想到明日就是馆选,张辅不禁很有些奇怪。他虽知道张越小时候是个病秧子药罐子,但后来听说那身体便一日日好了。否则,张越从开封到南京再到北京这么一年多的折腾,也不会愣是从来没个头疼脑热的。他更听太医史权说过,自己那时候中间有几日病得极其严重,张越都是衣不解带地守在跟前,纵使如此也打熬过来了,如今却说病就病?
“如今这几日的天气忽冷忽热怪得很,越哥儿前些日子忙忙碌碌,一个不留神感染风寒也是有的。”惜玉张罗着给张辅系上了一条御赐玉带,又亲自蹲下整理了一下袍角,旋即站起身道,“只是这馆选耽误了,我也替他可惜呢!”
“我担心的是他这病,至于馆选倒是没什么可惜的。”
张辅皱了皱眉,微一沉吟,心中倒有所动,当下随口吩咐道:“你跟着夫人也有多年了,如今虽有老太太当家,不过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你该分担的多分担一些,我和夫人都信得过你。越哥儿既病了,那便赶紧请大夫,你也代我和夫人过去一趟看看。”
惜玉忙一一应了,心中却是欣喜。将张辅送到门边,她忽地记起一事,忙问道:“老爷,之前那方家兄弟借住在家里本是为了应考,如今连殿试都结束了,他们却还没有回陕西的打算。家里虽不多这几人的吃喝嚼用,但毕竟这么下去也不好,您看……”
正弯腰准备跨过门槛的张辅顿时收回了那只脚,若有所思地问道:“他们毕竟是夫人的亲戚,这事你可回过夫人?”
“这等大事,我自然已经请过夫人示下。夫人说,年轻的时候确实和他们的母亲有些交情,但这亲戚关系着实远得很。他们之前是赶考,住几个月并不打紧,可如今倘若要再住下去,就算帮亲戚也总得有个理儿。而且那位方大公子在会试之前就是成天在外东奔西走,也不见真正安心温习功课,如今也是把弟弟扔在家里。若是不问个清楚,夫人也有些担心。”
“那就依夫人的意思好了。”张辅和方锐不过只见过一面,当初也就是看着他是举子方才施以援手,此时听王夫人这正牌长辈也是这意思,他便无心再管此事,“究竟怎么做你和老太太夫人一起忖度着办就是。若他们回乡无着落,帮些钱也使得。”
有了这话,惜玉顿时安了心,亲自将张辅送出了院门。回房梳洗过后,她也顾不得吃早饭便赶去王夫人的正室请安,又将张辅的话一一说了。果然,王夫人对这一门远亲并不在意,略听了听便全都交与了她办,倒是着重吩咐去探望一下病中的张越。
可怜张越此时早在腹中埋怨起了出这馊主意的父亲。自己一家人固然是知道内情的,但有些事情毕竟不好宣扬太广,于是只好连祖母顾氏都一起瞒着。好在那请来的大夫并没有太医史权那样的本事,诊脉之后便道了些阴寒在里之类的话,不过是开了张中平的药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