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偃和练钧如一进来就发觉了俯伏一地的人,顿时相视一笑。一网打尽天下贤才本就是历代天子最大的愿望,练钧如当初颁布举贤令也正是因为如此,不过收效甚微,就是有人来投也不过是微有小才,所授不过一城之地,但魏方交游广阔,带来的人应该就不同了。
“诸位平身吧!”姜偃笑吟吟地吩咐道,“朕适才听闻魏方先生归来,所以就跟着练卿前来看看。魏方先生早年游学天下,交友无数,果然名不虚传。朕早有访贤之心,想不到今日竟能见到这么多贤达!”
魏方见天子亲自下问,顿时觉得体面更足,和众人一起起身道谢之后,他立刻趋前一步道:“陛下过誉了,微臣以鄙陋之身得阳平君殿下看重,自然应该尽心竭力!相比陛下身边怀经天纬地之才的臣子,微臣不过萤火之光而已,哪敢与皓月争明?不过,微臣这一次请来的都是无双国士,绝非当日商国馆清宫中那些人能够比拟的!”
姜偃和练钧如无不听得心中一震,同时定睛往那些人望去。魏方这一次足足带了十五个人回来,乍一看去有老有少,唯一缺少的就是正当壮年的男子,这不由让两人吃了一惊,年老的三人看上去早已过了花甲之年,而年纪最小的甚至只是弱冠少年,这一老一少的反差着实惊人。然而,练钧如深知魏方往日的谨慎习性,只是怔了片刻便含笑发问道:“魏卿,人既然是你寻访来的,就要偏劳你介绍了,否则陛下哪里知道这些人所重之处?”
魏方含笑点了点头,先指着身后三个神色惶然的少年道:“陛下,虽然说人人皆知有志不在年高,但微臣当时和这三位小友结交之时,还是大吃了一惊。不过,如今各国只重军政,他们三兄弟这种既懂政事,又精通农桑之术的,着实难寻了。”
姜偃倒还没觉得什么,练钧如却为之大喜。他以前不懂什么农耕桑蚕,总以为是天子近农桑这种表面功夫,后来是魏方痛诉了农人辛苦,孔懿领他见识过农人耕种的实况,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才是国之大本。此刻听到这三个少年竟精通农学,他又焉能不喜?
他还来不及上前说什么,魏方又接着介绍其余人,一个个人头点过去,竟没有一个是不通实务的所谓名士,个个都有一项拿得出手的绝学。直到此刻,姜偃才全然醒悟了过来,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连连道好不止。
上头两位大人物都连连道好,魏方顿时感到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本还有些七上八下的心情完全镇定了下来。他离开华都足足两年多,几乎都是在外游荡,除了结交朋友之外就是寻访贤才,无奈,中州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衰弱的王权,试问又有哪个想要进身的人会选择一个摇摇欲坠的朝堂?所幸中州这两年来颇有改观,兼且四国风云愈演愈烈,他才能趁机带回几个人,而且还是声名不著的人,否则哪里轮得到他。
姜偃和练钧如交换了一个眼色,见他示意自己先开口,不由微微一愣。他也是聪明人,立刻醒悟到了其中缘由,“诸卿远来辛苦,朕今日也就不请教什么问题了,到时自有人为诸卿安排起居。自明日开始,就在这中,朕和练卿会逐个请教,还请各位多多准备,勿要让朕失望才好!”
天子这郑重其事的一席话顿时让全场皆惊,历来能和天子当面交谈的唯有国之重臣,能够折节下交的多为权臣亦或是诸侯。一想到魏方在路上流露出的匡扶王室等等豪言壮语,这些原本还有些恬淡之心的老老少少,顿时陷入了极度的亢奋之中。
第十五章 转折
夏侯元配夫人敬姬的自缢身亡顿时引来了无穷风波,原本始终隐忍不发的斗氏一族为之哗然,须知敬姬为人宽和含蓄,性子又懦弱得很,就算留在后宫也不会影响大局。在众多人看来,敬姬的死无疑是夏侯闵钟劫的手笔,为的就是铲除斗氏一族在宫里的最后一点人脉。
于是,朝野之中尽是流言蜚语,而对夏侯逼死元配的种种传闻更是愈演愈烈,甚至有人传言,当初夏侯长子闵西原的意外落马,也是如今的世子闵西全捣的鬼,背后还有夏侯本人推波助澜。这样一来,饶是闵西全已经有所准备也不免乱了方寸,更不用提在宫中暴跳如雷的夏侯闵钟劫了。
拂阳殿中,夏侯闵钟劫冷冷地看着战栗发抖的一群内侍宫婢,脸色铁青一片。“寡人倒是没有想到,这宫中还有你们这样的奴才!说,敬姬的死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一个人知道事情原委,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若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寡人就让你们统统殉葬!”他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身旁的闵西全,心中暗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