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面无表情地接过赏赐,俯首谢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退了下去。一旁侍立的孟准见再没有外人,连忙凑近前来低声问道:“岳父,可是主上要动手了?”
斗御殊淡然一笑,抖手递过信笺,目光中掠过一丝狡黠,“那位殿下却是好本事,除了我们几个,他那个身份隐藏得很好,主上和周侯竟然都以为兴平君姜如是被刻意打压,所以想从哪里得到什么好处,谁料完全被人家钻了空子。他这一次似是而非地对梁锋说了那些话,主上的疑惧之心肯定会加深,届时若再有人挑拨,倒行逆施是肯定的!”
“只是……那样的话,斗家的损失绝不在少数!”孟准嗫嚅了好一阵,方才忧心忡忡地说道,“岳父此举固然可以激起国中百姓的反弹,但是,斗家明面上的势力必然会被连根拔起,到时……岳父,代价会不会太惨重了一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损失,斗家还承受得起!”斗御殊傲然挺立,神情中流露出万丈豪情,“准儿,你记住,为了成就大事,没有人是不可能牺牲的,就像昌儿乃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也可以把他扔在中州那种绝境!倘若他真是可造之才,就能够像汤舜允一样保全自己最终脱颖而出!这一次正好借机清除斗家那一批腐朽不堪的老人,正可谓一举两得!”
孟准只感到一股寒气直透五内,惶然无力地答应了一声。
第十二章 新兵
华都城外的一处演武场上,许凡彬冷眼看着下头军容不整的一群新兵,俊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司马姬毓泰年事日高,要像从前一般纵横沙场几乎不可能,而伍形易那里的兵权也休想打太多主意,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新军身上。好在如今风调雨顺,中州闲置的壮丁也仍旧不少,他才勉强先招募了近万新兵,只是这素质实在不敢恭维。
“擂鼓,令他们集合!”许凡彬沉声吩咐道,“传令各营主官,若是一刻钟内不能将自己所属约束完毕,军棍二十。若有人数缺失,军棍四十!”
一旁的两个扈从听得神情大凛,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服之色,躬身一礼便急匆匆地传令去了。于此同时,震天的鼓声传遍全场,下头顿时乱成了一片,不少人甚至连自己所属的阵营都找不到,场面难看到了极点。
“真是一桩麻烦的任务!”许凡彬见那些奉命辅佐他的人全都溜得远远的,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些天对上下军官的整肃吓坏了他们。这些全都是在军中厮混了多年的老人,平素不遵军法,自己新官上任便冲他们下了狠手,要不是背后撑腰的人中大多数都是中州显贵世家豪强,恐怕早就丢官去职了。“看来不杀人无以服众了!”他望着行伍中几个吊儿郎当的货色,露出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说是一刻钟,但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这些兵卒才勉强排成了队列,歪歪扭扭不成模样,许凡彬几乎可以断定,若是拉这种人上战场,只是盏茶功夫就必定溃败不成队形。中州如今看似安定,实际半点不容马虎,新王姜偃和练钧如既然能在关键时刻收容他,他就必须得做出一点实绩来。父侯和师尊两边都已经是不共戴天的死局,他若是趟进去,唯有一个死字而已。
许凡彬见一双双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突然感到背后涌起一股燥热。他毕竟还年轻,以前最多也就管过一群师弟师妹,所谓带兵之道也就看过少许几本兵书,外加姬毓泰教导了他几日而已。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既然震慑了一群军官,便绝不能放过下头那些害群之马。
“各位既然招募入伍,从今往后就是王军一员,我奉圣谕整治新军,谁想你们竟如此怠慢!”他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满脸轻蔑地带着两个扈从走下了高台,很快便抵达了阵前,“你们之中,不少都是家境殷实之辈,甚至于显贵世家,但是,军营中自有军规军法,似今日这般操练,少不得便要受罚!”他倏地停下了脚步,一把将身前那个挤眉弄眼的兵士扔出了队列,随即又如法炮制地拎出了十几个人,顿时阵前哀嚎一片。
“你们大概要问,我为何要把这些人拉出来示众,今日我就在此说明白了,刚才擂鼓集合之时,有些人是动作慢了,有些人不识队列,还有些人则是还未习惯军营,这些虽然可恶,但念在初犯,还有可恕之理。而这些人呢,蓄意绊倒他人,传递虚假信息引他人上当,甚或在旁边看笑话,根本就是挑衅军法森严!”他突然暴喝一声,大手一挥道,“将这些人通通绑了,立斩!今后但凡有故意怠慢军纪军令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