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纲一时愣在当场,而梁锋却夷然不惧地更进了一步,“倘若殿下真有此意,吾等又有何惧?只怕是殿下前脚把吾等交上去,后脚赐死的鸩酒也就下来了!新王立足未稳,又怎会留着一个可能威胁自己地位的祸患?就算他想要保全骨肉情谊,只怕朝堂上的那几位也不会答应吧?”
“好利口!”练钧如哈哈大笑,终于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口气也缓和了下来,但身上威势有增无减,“我倒是小看了你们,罢了,这件事情我自有决断,若有借重之处,我自会联络你们!不过,你们回去转告二位世子殿下,我行事光明磊落,弑君之事是绝不会做的!至于属于我的权柄,我自有方法把它夺回来!”
罗纲这才吁了一口气,深深一揖后便告辞离去。他全靠梁锋才完成了今日的任务,心中着实不忿,哪里敢多作停留。梁锋沉吟半晌,最后却留了下来,除了世子交付的任务,他行前还得了夏侯密令,此时不得不斟酌该怎么开口。
练钧如早就分出了两方使者的强弱,此刻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品尝了一口杯中香茗,这才好整以暇地开口问道:“梁卿可是仍有事相告?”
梁锋好不容易梳理清楚了头绪,这才自信满满地抬起了头,“殿下,我此次前来,除了受世子殿下差遣之外,还奉有主上密令,让我择机询问殿下一件事。”
“哦?”练钧如陡地感到心中一沉,面上的轻松之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夏侯有何事相询?若是我知道的,一定坦然相告。”
“殿下在夏国时似乎和我国孟尝君大人来往甚密,当然,那时各为其主,殿下的举动也是无可厚非。可如今殿下回国却遭闲置,一应布置俱成虚幻,故而,主上想请殿下告知,可是曾经和孟尝君大人有过交易?”
练钧如终于察觉到了夏侯闵钟劫的用心,心底暗自冷笑,面上却露出了一丝挣扎之色。他知道夏侯始终投鼠忌器不敢下手,为的就是保住声名维持国中朝局,若是他这个时候稍加撩拨,恐怕局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梁卿,你这话可是问得直接啊!”练钧如冷着脸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大厅门口,若有所思地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若是我告诉夏侯其中奥秘,他又会以什么条件作为交换?”
梁锋见练钧如口气松动大有转圜余地,顿时大喜。“殿下,倘若你能够说出隐情,主上允诺全力相助殿下夺取权柄!中州之中颇有夏国眼线伏兵,而且朝臣中也有不少是主上能够影响的。只要殿下一句话,便能够轻而易举地重归朝堂荣登高位,到时以殿下的手腕,把持新王还不容易?”
“好!”练钧如终于重重点了点头,示意梁锋近前,又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席话。片刻功夫,这位始终举止镇定的夏国使者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惊惧之色,身躯也微微颤抖了起来,许久,他才冲着练钧如深深一揖,随即踉跄着步子匆匆退去。
“呵呵,果然容易蒙骗!”练钧如见梁锋消失在视野中,神情又轻松了下来。他匆匆走到书房,寥寥数语写清了事情经过,随后高声唤道,“姜明!”
一个高大壮硕的青年应声推门而入,单膝跪倒在地:“殿下有何吩咐?”
“你立刻乘博乐鸟出城,务必赶在梁锋之前把此信送给孟尝君,让他尽早做好准备!”练钧如沉声吩咐道,又从袖中取出一块朱色绢帛,“这件信物足可让你见到孟尝君,另外,你务必要让对方明白,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
“小人遵命!”姜明双手接过东西,看也不看一眼就藏进了怀中,似一缕轻烟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武艺身法又精进了不少。
练钧如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内院走去。这些时日,他一个月也难得来这里一两次,着实委屈了香洛和仪嘉,眼下要好好安抚两人才行。不过,这一次两国使者明目张胆地来访,定然会触动不少人的神经,自己究竟是要干脆让这个身份完全湮没无踪,还是留着以防万一?
孟尝君斗御殊看完了那封言简意赅的书信,脸色变幻不已。他趁着夏侯前往中州吊唁的机会从容布置,足有七八成把握能够一举功成,可最终还是勉强克制住了心中情绪。不论是女婿孟准还是他自己,都认为要等待时机,毕竟,易姓之举非同小可,若不能做出己方被逼迫到极致的态势,即便他先前广收百姓之心,到时收场也极为困难。
“你回去禀告你家主人,就说他的消息很及时,本君感激不尽!”斗御殊漠然点了点头,又从袖中取出一块无暇美玉递了过去,“这是本君的赏赐,你替本君格杀了其中一个信使,争取到的时间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