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侯,此人突然从天而降,分明是有心扰乱人心,请父侯即刻命甲士予以诛戮!”台上的樊嘉根本就是慌了神,忙不迭地下跪奏道,“儿臣始终在丰都侍奉父侯和母夫人,哪里有什么为人所困!还请父侯和母夫人明察!”
那黑衣人见四周的甲士都是面面相觑未曾严逼,猛地撕开了外衫,里面竟赫然是樊嘉平素罩在身上的深红色常服。“父侯,母夫人,儿臣好不容易脱困而归,若是你们执意要相信这个冒牌货,儿臣,儿臣便没有存身之地了!”
人群中的骚动顿时更大了,高台上的樊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射向那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恨和无奈。端坐在宝座上的周侯樊威擎已然完全乱了方寸,他怎都没料到,当初孟氏产下双生子后,为了不让离幽生子一事在他日产生麻烦,他命人将其中一子和孟氏一同除去,谁知如今竟会出现如此状况。眼前那人的措辞举止,像足了樊嘉平日的模样,一时间,他竟是难以分辨孰真孰假,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妻子。
离幽沉吟半晌,刚想要开口说话,岂料台上的樊嘉突然狂笑不已,竟飞身而下,手中已是多了一具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弩箭,对准了那人的心窝,一只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对方射去。人群中顿时爆起一阵惊呼,这么近的距离,纵是神仙也没有回天之力。
嗖地一声,那弩箭不偏不倚地命中了目标,而那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却趁势连退了几步,随后喷出了一口鲜血,却仍旧安然无恙。周侯樊威擎再也难以抑制心头情绪,倏地站起来大喝道:“快,将他们两人全都拿下!”从那人中箭的态势来看,他已是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须知樊嘉随身应有一块特制护心镜,如今那人能中箭无事,显然也是有这件东西,如此一来,真假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第十九章 托付
尽管册立世子乃是国之大事,但以现在的形势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下去。无论周国群臣还是各国宾客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了一个头昏眼花,谁都辨不清究竟孰真孰假,最后周侯樊威擎只得将两人分头软禁。
练钧如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由于他和樊嘉来往不少,所以周侯夫妇竟是把他留下了,然而,最终他却是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那真假樊嘉。周侯樊威擎亲自盘问了两人之后,出来的时候就犹如老了十岁,竟是连和妻子交待一声都没有,就把自己关在了昭庆殿之内。见到这副情景,练钧如和离幽两人情不自禁地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无论何人是真的樊嘉,两人都是周侯亲子这一条怕是坐实了。不仅如此,那假的樊嘉怕是还握有什么把柄,否则,周侯樊威擎大可如同以往那样将其狠心除去。
果然,就在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三天之后,周侯诏告全国,声称失散多年的儿子日前得以和他重逢,由于其人面目和樊嘉一般无二,所以引起了诸多事端,并册封此子樊景为长莘君,册封世子的仪式将赶在五日后重新举行。这一诏令一下,不仅是周国群臣一片哗然,就连列国宾客也是大为惊讶,当日要死要活的真假之辨,最后竟以这种形同闹剧的方式收场,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经过这一场变故,册立世子的典礼便显得有几分萧索了,这短短数日之内,足足有七八名周国老臣禁不住这迭生变故,只得告病在家中休养,尽管各国宾客仍然都留在了周国,彼此却密会了好几次,想来都是在揣测周国形势。当初富甲天下,繁荣昌盛的周国,先是遭北狄劫掠,后是周侯兄弟反目,最后册立一个世子也闹出如斯丑剧,怎能不令其他三国兴奋非常?就连事先有所定计的练钧如,在这种状况下也是决定冷眼旁观,而且加紧了今后行程的安排。
照仪制穿上了世子服饰的樊嘉全然像个木偶一般参拜行礼,临到仪式结束之后,他竟是兴致全无,就连面对宾客时也不过早早退场,这更是让一干人等心生疑窦。练钧如看着樊嘉颇有些落寞的身影,再想到他往日张扬的模样,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然而,不过顷刻间,他就觉得腰间被人碰触了一下,等到环顾四周时却没发觉可疑人影。略略敷衍了一阵之后,他便趁机上前向周侯夫妇告辞,说是三日之后要远赴夏国。在此之前,已经划拨给他的五百虎豹营勇士已经分批离开了丰都,因此倒也无人意外他的请辞。
好容易撑过了众人的奉承乘车驾归府,练钧如才忆起了开始的变故,连忙摸了摸腰间,果然发现了一块团成一团的绢帛,上头只有一个时间和地点,下头的标记却让他浑身一震,那图案样式和先前长新君樊威慊所赠的玉符一模一样,如此看来,这下书相邀的,一定是长新君的心腹。思来想去,他只得召来孔懿与明空商议了一阵,最终决定由孔懿和严修陪伴前去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