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蒋妤严肃而紧绷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笑容,“很感谢当天晚上所有参加慈善晚宴以及慷慨捐赠的捐赠者,我们社会需要这些怀揣着善意的人。”
整个演播厅鸦雀无声。
蒋妤继续说:“我对我之前想当然地让那名乞讨的男孩子去求助慈善机构一事感到深深的羞愧,因为我明白,没有深入了解一个行业,就没有对这个行业置喙的资格,所以参加华心慈善晚宴之后,我对国内的慈善机构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调查以及采访,我想知道一个慈善机构是怎么运作、宣传、救助和捐献的,我想知道这一群善良而又伟大的人是怎么工作的,我更想知道那些接受救助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可是,我和我的团队在对这些慈善机构进一步调查时却发现,每年慈善机构公布的数据除了捐赠的金额和救助的项目,以及用在项目上的金额之外,具体明细却不曾公布。”
“这是去年的慈善晚会筹得善款的数据,一共是六千三百万,我通过调查上一届慈善晚会公布的关于部分善款的用处,其中一部分在甘肃贵州河南等地一共捐献五十所希望小学,共花费一千九百万,但是,我节目组工作人员在对这些希望小学进行回访之后发现,其中有二十所一年不到的时间,已经沦为废墟!”蒋妤沉声说:“我的工作人员暗访了当地的有关部门。”
蒋妤将目光望向身后的大屏幕,屏幕上是打了马赛克之后的工作人员,以偷拍的角度,将工作人员的话全数记录下来。
那名工作人员说希望小学拆除是因为受到当地居民的反对,因为在当地建希望小学的地方,破坏了当地的风水,不利于当地的发展,属于迫不得已。
记者问那名工作人员,一个月不到就拆毁了,不是浪费了吗?
工作人员抽着烟意味深长地笑,反正又不用他们出钱,建学校的人有钱。
建学校的人有钱。
这句话很有意思。
工作人员说,不用国家政府出钱,他们自己出钱,想怎么办怎么办呗。
镜头一转,视频上出现一个面色沧桑的老人家,老人家面对记者的提问同样也流露出不解,老人家粗犷的嗓门带着地方的口音,直言不讳,声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希望小学为什么建了一个月之后就拆了,让他才上了一个月学的孙女不得不退学,现在迫不得已,每天路程两小时去学校。
镜头里连续采访了四五个当地村民,所有村名口径一致,不明白希望小学一月拆毁是为什么。
而当记者拿着几名村民的采访去找最开始采访的那名工作人员时,工作人员却一脸不耐烦,拒不配合记者的采访。
几株杂草从龟裂的水泥地里冒出头来,曾经三层楼高的教学楼,此刻却成了一堆又一堆的石块小山丘,操场杂草丛生没过膝盖,四周坍塌的围墙将田埂和学校连成一片,升旗台在那一堆的石块中显露出坍塌了的一角,露出了水泥粗糙的原貌。
远处山路上,陆续一个两个背着书包的孩子走来,笑着闹着,最终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望向了镜头,两三个孩子互相凑近低声笑着说了几句后后哄笑一声,全跑了。
夜色下,整个幽静的小山村里只看得见青烟渺渺,犬吠声由远及近,希望小学的铁门锈迹斑斑,一串锁链随意耷拉在校门上,哐当哐当。
紧接着,无数张废墟的照片拼凑在大屏幕上,视频戛然而止。
全场观众的目光聚集在屏幕上,偶尔人头晃动,交头接耳似乎在说着什么。
“视频中的学校只是其中一所,而最后这些照片,才是全部被摧毁的希望小学。这些小学有几个想同点,第一,都是由华心慈善捐赠的希望小学,第二,都是在一个月之后拆除,第三,拆除的原因大同小异,我曾经致电询问过华心慈善的相关负责人,可是在对于这一调查结果,华心慈善却没能给我一个答复,后来我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上门采访,也被拒之门外。”
蒋妤沉默片刻,全场沉浸于难言的安静之中,她目光微沉,脸部线条紧绷,语气带着难以察觉的忍耐,缓缓开口,“一千九百万,五十所希望小学,平均每所小学建造价格大约三十八万,可是我了解到,国家对于希望小学有着一定的优惠政策,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标准,比如建造希望小学价格超二十万,国家负担其余费用,所以我很好奇,我想知道华心慈善在建造希望小学时花费的这一千九百万的具体用途的金额流向,可惜的是,遭到了华心慈善负责人的拒绝。”
“我很费解,为什么在捐款方面的金额能够那么详细而又具体,歌颂着捐款人的善意,但真正在落实这笔善款的时候,却又那么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