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重八依然摇头,乞丐拿手挠了挠头道:“要不这样,你说给我听了,我便带你去间酒楼,那里的徐娘子心地善良,丈夫又刚刚死了,正缺一个和尚为他丈夫超度呢。你去了那里保准能吃上顿好的。”
斟酌了一下得失,又见乞丐不似说谎,朱重八便缓缓开口道:“濠州是受了大灾。一年都没有雨水下下来,田地中的稻谷都枯死了。我们没有了饭食吃,官府没有接济我们,反而收了更重的赋税,饿死的人就越来越多了。没有好好掩埋的死人就引发了瘟疫。我娘吃多了观音土,腹中如有石头,疼死在了家中。大哥与我爹都染上了瘟疫,也死了。我进了和尚庙,但庙里也不够吃的了,就打发我出来化缘了。”
真的将经历说出口时,朱重八的情绪反而没有那么悲伤难过了。那样多的人都没有挺过这接连的灾难,至少他还活着,即便饥一顿饱一顿他也依然还拥有明天。因此他的语气倒是颇为平淡,反倒是那乞丐神色有些激动:“我就知道哪里的官都不是好官!”
他愤怒地骂道:“我家中本来也有田地的,只是因着我家中爹娘都去世,我没有兄弟无依无靠,官府便强收了我家的田地,害得我沦落到了行乞的地步!”
其实他沦落到这地步也不单是因为官府不仁,还因为他游手好闲,不愿耕作田地缴纳税费。要不然看他二十出头,体格健壮的模样,即便是去码头搬货卸货,或是去别人府上当个护院也都是足够的,不至于非要行乞。
朱重八看破也不说破,还要指望着这乞丐领他去那小酒楼呢,与他同仇敌忾一会儿也没事。
乞丐愤怒了一会儿,再看朱重八也顺眼了许多,勉强对他有了一分真心:“行了,哥哥答应你的事儿也一定会做到!跟我走吧!”
路上乞丐介绍了自己,说自己姓赵,旁人都叫他六子,他也将自己那个没什么意义的名字浑忘了。六子一边带路一边向朱重八描绘酒楼娘子的美貌:“徐娘子我们都唤他徐姐,人善心美还识字,樱桃口丹凤眼,鹅蛋脸上还有一颗美人痣。她嫁给了酒楼陈四叔的儿子陈顺,日子过得好还愿意施舍我们些剩饭,我们都服她。陈顺是我们固始衙役的头儿,保护城里安全的,八面威风,可惜前些日子讨伐乱匪死了。”
他说着啧啧舌:“陈四叔就这么一个儿子,徐姐和陈顺的儿子也才五岁,真是可怜啊。”
“乱匪?”
“是啊,说是什么白莲教的人,可厉害了。官府去抓了几次都没抓着,这次又吃了个大亏,怕是只能继续对他们忍气吞声了。他们杀人如麻,比来催税款的狗官们还令人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