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魔教的人都快要前仆后继地找上门来了,众人瞧上去也丝毫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杀完人的一点红还能回酒席上继续把酒言欢。
至于堆在屋子里的那一堆买命的宝石,竟是谁都没有再看一眼。
这些人的神经仿佛已是铁铸成的,似乎发生任何事,他们都能够连眼皮子都不撩一下。
……其实这也难怪,即使是刚刚踏入江湖一年的温玉,她所见过的危险、所处过的绝境,也实在是很多,若是每一回都大惊失色,那她脸上的肌肉估计都得因为神色的变化而发达不少。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就说笑着走出了酒楼,那春华楼的掌柜的一直探头探脑的……
他被玉箫道人威胁,把温玉带到了他埋伏的屋子里去,温玉懒得理他,也不认为他有什么被报复的必要。
但这掌柜的显然很是忐忑。
他忐忑不安,赔笑道:“各位客官,这些珠宝……”
温玉微笑道:“你想要?”
掌柜的立刻摇头:“不不不,温姑娘在说什么呢……”
温玉笑道:“这似乎是我们的买命钱。”
陆小凤摸着胡子道:“似乎是的。”
温玉淡淡道:“西方魔教既然想要我们的性命,付一点钱也是很应该的,不花白不花,我还要谢谢玉罗刹这样大方呢。”
说着,她就真的伸手拿过了这些珍贵的珠宝,和众人一起分了,扬长而去。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温玉小姐目前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其实有时也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但温玉小姐相信自己的朋友们有能力做好这件事。
另外就是……搞事归搞事,生活归生活,若是因为知道西方魔教已盯上了他们,就疑神疑鬼、吃不好睡不香,终日生活在惶恐之中,那才是着了西方魔教的道了。
温玉小姐并不喜欢按照别人的计划走,她喜欢让别人按照她自己的计划来。
西方魔教如此自傲于自己的手段,温玉小姐就偏偏不怕,偏偏要蔑视他们。
陆小凤他们,都是成熟的江湖人士,即使是刀架在了脖子上,他们都能面不改色,这种不痛不痒的恐吓,着实算不了什么。
但傅红雪……
傅红雪这几日似乎心事重重。
他练刀练得更勤奋了。
他虽然是个孩子,却比大部分的孩子要沉默寡言的多,长久的压抑生活,令他学会了把一切都藏在心里,如今虽然和温玉小姐住在了一起,但毕竟……习惯与性格既然已经形成了,就很难再改了。
清晨,天还只有蒙蒙亮的时候,傅红雪就已从自己的床榻上翻身跃起。
这个时候,温玉姐姐还没有起床。
温玉小姐的小院里没有任何严苛的规矩,甚至连几点起床的规矩都没有……这在傅红雪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现在这个时间,温玉姐姐想必还和雪鸮鸮一起待在被窝里吧。
……雪鸮鸮和它的主人一样,虽然是属于惯常爱夜间出没的猫头鹰类群,但是作息居然比正常人类还要更正常一点,也很喜爱睡懒觉呢。
不……应该说,它只是特别喜欢陪在温玉姐姐身边。
真不亏是第一爱宠!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温玉姐姐还在睡觉。
傅红雪醒来,换上自己惯常的黑衣……他对衣裳其实一点兴趣都无,温玉姐姐倒是带着他去成衣店找裁缝,但是他兴趣缺缺,并且认为那种过于宽大的衣袖、过于长的衣服下摆会影响自己出手的速度。
那时候,温玉姐姐就用一种奇异的表情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的确是个天生做刀客的好料。”
对刀的喜爱,让他悲剧的人生里起码有了那么一丁点还算不错的部分,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刀法之中,对以前的傅红雪来说,也是短暂逃脱花白凤桎梏、得以喘息的时间。
他起床,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之下悄声出门,拐到东厢房背后的那一小片僻静之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似乎已宁静如井水。
他的面容冷酷,丝毫没有半分表情……现在他看上去,是一丁点都不像是一个小朋友了。
清晨的微风,已轻轻地吹过了他的面庞。
清风穿过他漆黑的发丝,令他额前的碎发轻轻地拂动,这少年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浑身的肌肉似乎都已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之中。
忽然,在那一刹那,他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而与此同时,他猛地拔刀——!
刀,是漆黑的刀,却也是闪电般的光芒。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辉煌,他的年纪太小,这一刀里还隐藏着一些瑕疵,倘若他在多练习三年,他的刀就足够威震江湖。
花白凤其实把自己的仇人记得很清楚。
杀死白天羽的头一号仇人,就是那边城边缘的沙漠之中,“关东万马堂”的老板马空群。
以傅红雪的天赋,再过三年,马空群只有跪在地上喊他爸爸的份儿。
所以花白凤挑选冤大头的眼光着实是不错。
但傅红雪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紧紧地握着刀,又重新将刀送回刀鞘之内。
拔刀、收刀、拔刀、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