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对自己太狠,弹琵琶用的是心,我是找不准定性,可你,戾气重没有用。”叶奴道,“你家不就在东市,可我一次也没见你回去过。”
“我和阿娘先前不住长安的,回家也是受气。”贺连坐起来挑泡抹药,眼睛没有眨一下,“现在既然在这里,苦也受了,就得混出名声。”
说话之间,东北不远处的大明宫隐隐约约传来坐立二部伎的各首曲子,叶奴又爬到树上,一边听一边跟着哼,先是《景云乐》、再《庆善乐》、再《破阵乐》……
贺连道:“那日,你和顾郎在外面,遇见林叶和林蓁蓁了?”叶奴摘几片叶子,碎成雨花洒下:“是,他们身边跟着十几个仆从。”贺连道:“毕竟在娘娘和寿王爷面前正当红,不知多少人想为他们的曲填词。”叶奴苦笑,答不上来。
不久,太乐署月俸发下来,秋院热热闹闹的,都挤在一处抢着领取,有布料、熏肉、药草等日常用品,夏院乐伎一人三百文,冬院乐伎一人一百文。
叶奴掂量着自己的一百文通宝钱,很是忐忑,找到许阔,说想请顾郎去外边吃顿好的,问哪里有合适的酒楼。许阔当场笑得满脸褶子:“长安的酒楼,就你这一百文,烤俩梨估计就没了。”叶奴道:“那就吃烤梨也行,大不了下半年我拮据些。”许阔看他认真,摇摇头,正儿八经推荐了一处,七月当红,名梨花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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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梨子不流行生吃,都得煮一煮,烤一烤吃,下章为美食篇。
第8章 酥梨
“苏小郎君要请我去吃酒?”
公署里,那几位曾经在签契时刁难的小吏这次依然没放过,齐刷刷搁下笔:“怎能光请顾郎?还有你崔叔,该不该请?还有乐正,该不该请?”顾越接着笑道:“小郎君不懂事,面前几位大人才最是该请。”
叶奴捏紧比自己还显瘦的荷包,终于鼓起勇气,把背过的话说出来:“顾郎,我就请你,今后月月都请。你与我无亲无故,还一直照顾我,我认定你了。”
顾越神色欣然,一拍旁边小吏的公案,震得纸笔抖了抖:“苏小郎君心有明月,口吐珠玑,诶,请的就是我,服也不服?”小吏拱手道:“佩服。”
玩笑归玩笑,叶奴在太乐署门口等了片刻,顾越匆匆赶到,依然是面带和善而温润的笑意。二人先去长春居,当丽娘的面结清了冬袄的钱,随后才往梨花阁。
梨花阁以烤梨酒酿闻名,刚上过几道寻常菜,房里走进一位端着梨盘的妙龄酒娘,紫兰罗裙,梨花花钿,眼角还描有淡金色的斜红,笑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