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带着翰林院的文林郎,完成了寰宇通志历代文书的整理,随后派出文林郎去了各地,勘验所有的地志是否发生了变化。
而朱祁钰回京的第十天,终于开始了第一次的奉天殿朝议。
在净鞭三声脆响之后,在天空依旧未曾完全明亮的时候,官员们终于在大汉将军的检查之后,走进了奉天殿内。
奉天殿的月台之上,再不是坐着四方凳的监国襄王朱瞻墡,而是大明的皇帝朱祁钰。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见礼。
朱祁钰笑着说道:“平身。”
兴安一甩拂尘,高声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只见左班中闪出一员大臣,配玉带金鱼,乃工部尚书石璞,他高声奏道:“臣连日接得开封等处水灾文书,道:黄河水溢,牵连淮、济,其势甚汹涌,恐有陵寝淹没,城郭倾颓之祸,介时淮南一带,尽为鱼鳖。臣不敢不奏,请旨定夺。”
朱祁钰已经和石璞沟通过了此事,石璞将自己前往开封府,治理黄河。
朱祁钰开口说道:“黄河夺淮入海,百姓苦不堪言,历代治河,皆是黄河上排列数百艘大船,号令众多船工用耙疏浚河底,这主意看起来很妙,但结果是上疏则下积,此深则彼淤。”
“摁下了葫芦浮起了瓢,这种哪里有窟窿就堵哪里的事儿,难道要一直如此做下去吗?”
用耙疏浚河底,降低黄河这条地上河的河床高度,看似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是实际执行的时候,却是不尽如意,因为一旦挖掉了一个地方的河床,就会很容易导致决口,结果就是上疏则下积,此深则彼淤。
石璞站直了身子说道:“治理黄河有三,其一,以人治河,不若以河治河。”
“束水攻沙,通过筑堤束窄河道,过水断面窄后流速加,达到冲刷淤积的目的。”
朱祁钰点头,束水攻沙,好计策。
“那过往为何不用呢?”朱祁钰笑着问道,这番奏对其实早就奏对过了,现在的奏对是说给朝臣们听罢了。
石璞言简意赅的说道:“因为凌汛,河面太窄,则凌汛至则毁堤。”
“其二呢?”朱祁钰点头继续追问道。
“其二,复建贾鲁所修堤坝,使黄河复东汉王景故道,黄河由南北归,过济南府至宾州,再入渤海。”
“陛下黄河善淤、善决,善徙,黄河六徙,若摺扇的扇骨,多至数十根。武陟、荥阳是扇纽,扇骨的分布北至海河,南至淮河。黄河的改道,民不聊生。”
王景故道,乃是东汉修建。
王景筑堤后的黄河,黄河自此稳定了八百余年,并无迁徙,确是位置比较理想的一条河道。
所以有王景治河、千载无恙。
元朝的时候,贾鲁去治河也是走的王景故道,虽然大获成功,但是元朝很快就纲纪崩坏,这黄河便再夺淮入海了。
“既然有此河道,为何不用呢?”朱祁钰询问道。
石璞言简意赅的说道:“没钱没粮。”
迁民需要钱,组织民夫挖掘河道需要钱,修筑河道堤坝需要钱,维护河道需要钱。
都要钱,但是朝廷没钱,怎么修?
所以这治河之事始终停留在了纸面上,从来无法推进。
朱祁钰点头说道:“所需多少?”
“三百万银币可筑堤,若是肯增至五百万银币,可保百年不徙。若是肯持续给银,年不过十万银币,可两百年无虑。”
金濂立刻瞪大了眼睛,五百万银币!
这真的是太多了!
金濂出列说道:“陛下,大明连续两年动兵,户部空空如也了!”
朱祁钰满是怀疑的问道:“不是吧,上次金尚书不是说,户部钱粮依旧充盈吗?这次打仗也没用多少啊!”
金濂一脸痛心疾首的说道:“陛下,这些钱粮都已经有了去处,五百万银币,臣真的拿不出来啊!”
“很好,金尚书。”朱祁钰却是先赞扬了一下金濂的态度。
至少金尚书是奔着百年无忧去的,涉及到了国家大事的时候,金濂虽然平日里扣门,但是还真的舍得花。
直接奔着五百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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