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收养他的女人见他第一眼时就说:“这孩子命里面就带着他爸妈私奔那点子下贱,估计以后也和他爸妈一样,现在我养了他,就要教好他,他要是敢和他爸一样就打断他的腿。”
一语成谶。
后来他真的断了腿,从六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他偷偷告诉妹妹他喜欢新搬来的小孩,收养他的女人知道后只给他简单处理而后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养着。
这一躺就是一年,那一年他除了课本外什么也没有,窗外的孩子踢毽子玩球过家家时他只在昏暗潮热的房间里得到女人一句近乎威胁的话:“还敢不敢再去爬树偷看,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就想当你那没责任的爹!”
后来他学会收敛心思,连偷偷看也不敢,只是他并不苦闷,他开始学洗衣做饭,他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学会,而一想到有一天那个孩子穿着他洗过的衣服吃着他做的饭转头抱住他叫一声哥哥时,他觉得生活是甜的。
如果不是那年,如果不是他们一群人的过错。
他觉得他可以幸福一辈子的。
不配这两个字,一开始是他母亲常对他父亲说的,后来是女人对他说,他觉得努力可以战胜一切,可心里生出的嫌隙又用什么弥补,他从那件错事开始时就知道他可以拥有叶侨了,也再也配不上叶侨了。
于是多年的压抑让他开始冷漠,暴力,像野兽一般难以控制自己,而借酒装疯成了宣泄自己的唯一途径。
那是心理疾病,只是让他固执着不肯去医院的缘故只是女人的一句话:“心里有病?小孩子就是做作/爱装。”
那自然不是给他说的,确是当着他的面说的。
大抵也是警告?
许多时候他都在想,如果能留住叶侨的话他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只是可惜……
他始终没有想起来,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叶侨穿着他洗的衣服吃着他做的饭甜甜的叫他一声哥哥。
医院的夜里安静极了,医生告诉盛屿顾行之很难再醒过来,可时谁也不会想到顾行之就在当夜醒了。
顾行之看着周遭空荡荡的,只有冰冷的医疗器械正有条不紊的运转,他听着“滴滴”的声音,好像时间就这么一点儿点儿的流转过去了。
这一刻他是可以放松的,他不用在隐藏不用再顾及,他可以大口的喘气以避免自己下一秒就被溺死在这个其实从来就没有所谓爱的世界里。
只是很冷,也没有人会在夜里起来用厚厚的棉被将他裹成蝗虫然后一脸无辜的笑着说:“你看你多胖。”
或许是疼的过了火,他反而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不过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没有人会知道他在这个夜里醒过,他总觉得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今天爆炸前那一挡他做的不是已经够多了吗?
他忽然有些释然,心间所有的执着都在此刻化作灰烬,他从未有过这一刻的畅快,再回想今日来人掏出打火机的瞬间。
都是报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