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瀚之拱手道:“望公子指点!”
苏冥确实轻笑一声,朝旁边的侍卫吩咐:“把沈侯爷带走!”
沈瀚之不知这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更不知那纨绔王爷是闹得哪一出,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苏冥折身上了一匹手下牵过来的骏马,头也不回道:“带侯爷去看点有趣的事儿。”
沈瀚之被蒙了眼睛,捂了嘴巴,捆绑后塞在马车里颠簸了三天,没人给他食物,只偶尔灌两口水。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被人抬进了什么地方,等到稍稍反应过来,却因为眼睛被蒙住,仍旧是一片漆黑茫然。只是暖意袭身,幽香缭绕,想必已经不是在路上,而是到了哪个屋子里。
他眼睛看不到,耳朵还听得清楚。只听不远处有人道:“陈太医是妇科圣手,当年后妃怀孕生子,可都是经您的手!听闻我母妃差点难缠,要不是你约莫会一尸两命。”
这人的声音沈瀚之认得,正是秦王宋铭。妇科圣手陈太医,莫不就是太医院的副院使。太医院品级虽然不低,但陈太医专门给后妃看病,他只打过两次照面,并未有交集。
那位陈太医道:“这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哪有不凶险的。”
宋铭笑着点头:“这倒也是,听闻当年李贵妃生太子时,也是险得很,是么?”
陈太医笑:“我们做大夫的哪敢议论后妃这些事,不过殿下说起,当年还真有这么桩事儿。李贵妃生太子,其实还没到时候,摔了一跤见了红,足足早产了一个月。古话说七活八不活,太子就是八个多月生的。”
宋铭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三哥的命可真是大。”
陈太医道:“可不是么?约莫是真龙天子,有龙气护身。”
宋铭笑而不语,过了片刻,才不紧不慢道:“若不是本王快要成亲了,也不会专门让陈太医上府上一叙,这男女之间的一些事还是得向太医讨教。今儿就麻烦你了。”
送走了陈太医,宋铭负手踱进屋子里那掐丝珐琅屏风后,伸手将沈瀚之眼睛上的布扯掉,见他皱了皱眉,适应了光线之后,抬头惶恐地看他。粲然一笑:“沈侯爷,委屈您了!”
说完似乎才想起他的嘴还被捂着,又伸手将嘴上的布条扯开。也就在这时,屏风外又走进一个人,正是先前救了他的苏冥。两个年岁相仿的男子,一个清朗,一个邪魅,都是再昳丽不过的男子,却让沈瀚之莫名觉得瘆人压抑,又想到刚刚陈太医说的话,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受不住。
宋铭难得见这人一副惊惶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噗嗤笑出声:“愉生,你看看你把侯爷吓得?”
愉生?沈瀚之大骇,惊恐地看向那个身长玉立的陌生男子,喃喃道:“你到底是谁?”
☆、96第一更
苏冥看着这个曾经在朝堂呼云唤雨的侯爷,如今歪在地上,满面狼狈,神色仓皇,一双浑浊的眸子,竟带了些痴傻之色,哪里还有曾经他熟悉的威严和清傲。他冷冷开口道:“你不需知道我是谁?我就问你,刚刚陈太医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沈瀚之怔了半响,才点头,却只翕张了下干涸的嘴唇,并未出声。
苏冥哂笑一声:“李贵妃当年早产了一个月,侯爷还认为太子殿下是您的种么?”
沈瀚之闻言,那双浑浊的眸子忽然清明了两分,略略恢复了几分往常的严肃之色:“太子殿下当然是陛下的龙种!”
宋铭吃吃笑道:“侯爷这话说得在理,太子殿下当然是我同父所出的兄长。侯爷有所不知,当年我三哥生下来,随了我父皇的喘疾,尤其是对桃花过敏,一到春日就患得厉害。头几年特别严重,春日里都不敢抱去御花园,后来也不知怎么调理的,过了五岁竟然好了。我没记错的话,侯爷做三哥的先生,应该是他六岁的时候,约莫是没见过他患病的样子。”见沈瀚之惊愕地看他,他又继续云淡风轻般道:“这事我们几个年岁相近的兄弟都知道,不过是时间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没提过。我今日也是忽然想起来。”
苏冥不似宋铭拐弯抹角地故意作弄人,他看着沈瀚之面色又暗淡茫然下来,冷笑一声道:“沈侯爷,你到现在是不是还做着太上皇的春秋大梦?你杀妻弑子,为一对在宫中本不受宠的母子保驾护航,只可惜这算盘真真打错了,到最后不过是被人利用了为他人做嫁衣。恐怕离京前还想着太子继位后,你又会恢复荣光,却不知是飞鸟尽良弓藏,连命都差点丢掉。事到如今,你猜到那些要取你命的劫匪是谁派的吗?”
沈瀚之本来听到陈太医的话,还没彻底反应过来,或者说并不接受这样的现实。直到这现实被人赤|裸裸说出来,就像是当头一棒,想躲已经避之不及。这沉痛的一棍子,打得他头晕眼花,昏聩颟顸,逃避不了,便只能选择继续自欺欺人,恼羞成怒大喝道:“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