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俜见她犹豫,转头探进一张小脸,朝沈鸣道:“世子,表姐想看你的花房?”
沈鸣在院内云淡风轻道:“进来便是。”
伶俜笑嘻嘻朝沈锦吐吐舌头,被沈锦回了一个无声的龇牙咧嘴,到底还是跟着她进了院子,又由沈鸣带路,去了那藏在后院的小天地。
饶是沈锦是个见过世面的侯府千金,看着这一方在冬日盛开的各种奇花异草,也不由得啧啧称奇。尤其是见着那含苞欲放的昙花,忍不住惊道:“这是月下美人,看样子快开了吧?”
伶俜赶紧道:“世子说明晚就开了,你要不要来看?”说这话时,她还偷偷打量了一眼旁边的沈鸣,见他并无不悦的神色,方才放心。
沈锦自是想看,却又怕沈鸣不愿意,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少年后,道:“怕是打扰世子的清静。”
不想沈鸣却道:“昙花只开一夜,我也是要观看开花过程的,你们想看,直接来便是。”
虽然他语气还是听起来有些冷淡,但沈锦喜形于色,赶紧道:“那明日我带十一过来。”
沈鸣淡淡点头。
两人参观完花房,天色委实不太早,便与沈鸣道别。此时天已经黑透,沈鸣让福伯点了只灯笼交给两人
提着灯笼的沈锦同伶俜行到那青石板小路上,才笑着开口:“原来世子没我想得那么古怪冷漠。”
伶俜道:“本来就是。”
她心里暗暗舒了口气,若是借着这机会慢慢让表姐和沈鸣走近,若是这辈子表姐还会遭遇上一世那样的惨剧,沈鸣定然不会再袖手旁观。她借着灯笼红光看着嘴角带笑,无知无觉的沈锦,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
隔日在养心阁,那幅经由沈鸣画龙点睛的大作,果不其然受到了童玉娘的嘉奖,沈锦悄悄打趣她是有高人指点。沈碧本也好好做了一幅画,想着能让童玉娘改观,哪知还是被伶俜抢去了风头,愈发心中不甘。
这日用过晚膳,天将将黑下来,沈锦和伶俜便打着灯笼去往松柏院,半路上恰好遇到沈朗,小小的少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沈锦拎着一同去看昙花了。
三人来到花香满溢的后院,那温室中已经放了几只小杌子并一张小茶几,上面摆了些糖食果饼和热茶。
沈锦正有些愕然沈鸣会如此妥帖周全时,福伯冒出来道:“小姐少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再告诉我!”
沈锦心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周全妥帖的是老仆而已。不过她也不甚在意,拉着伶俜和沈朗坐在那月下美人面前,边毫不客气吃着茶,边期待着那白花盛开的场景。
沈锦是个大咧咧的性子,起先还因为是在沈鸣这边,稍稍敛了性子,但到底是个静不下的,须臾之后就不时同伶俜说话,又见着身旁的沈朗一脸拘谨,不免就开始打趣他。沈朗本因为沈鸣的那些瘆人的传闻,被长姐拉来这从未进过的院落,十分忐忑不安,被沈锦逗了几番,也放松了下来,时而还小声反诘几句。小温室的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
伶俜悄悄打量一旁的沈鸣,虽然未加入几人,神色倒也平和,并未露出厌恶,她这才稍稍安心。那昙花过了二更时,渐渐绽开,几人目不转睛盯着那花儿,生怕错过了绽放的过程。不过一个时辰,十几朵白色的花苞,相继开放。今日恰好是个月圆夜,那美不胜收的花朵,倒真相是出水芙蓉般的月下美人。沈锦头回见着这场景,不免啧啧称奇,因着不想看到美人凋零,天色又委实已晚,花开之后,便拉着伶俜和沈朗有些依依不舍地道别。
沈鸣送几人到月洞门口,沈朗因着头一回看到沈鸣的花房,心里委实喜欢,小声怯怯道:“哥哥,我以后可以常来你这里看花吗?”
沈锦也笑着附和:“是啊,哥哥有这般宝贝的花房,可别藏着掖着。”
沈鸣从记事起便在寺庙中,回到侯府后,因着自己身上的煞星传闻,府中人都对其敬而远之,别说是手足亲情,对沈瀚之这个父亲都是陌生的。忽然被人叫着哥哥,竟一时有些微微的不适,好在那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心中又恢复惯有的平静淡漠,他点点头:“你们愿意随时可以过来,福伯都在的。”
沈锦揪了一把沈朗的面颊,笑道:“哥哥发话了,可满意了?”
沈朗玉琢般的小脸堆上粲然的笑容:“多谢哥哥。”
虽然时日已晚,三人都也有困乏了,但因着看着难得一见的月下美人开花,心情委实不错,回程的路上,沈朗还小声感叹:“原来哥哥并不吓人的。”
沈锦这时对沈鸣的印象也改观不少,点点头道:“那煞星传闻本就是招摇撞骗的僧人胡诌的,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