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嫣等了一会儿:“然后呢?”

“然后,李录画押了。那两年皇上为肃清朝堂风气,手段尤其狠辣,见李录认罪,皇上大怒之下,判他立刻处斩,家产抄没,全家发配三千里,三代之内不得科举。”

秦休语气愈发沉重,“这几日,刑部在翻查此案,发现李录乃是昏迷之际被强行画押,并且,他真的是冤枉的。那账本是他身边随从所改,官银也是随从弄回府中故意陷害……这事从一开始就是阴谋,当初丢失的官银,并没有在李录的府中找到,皇上还以为被他藏起,又发了一回怒。因此,李录的家人在发配的路上就死伤大半,他儿子,十五岁就考上秀才,聪慧过人,当年甚至没能熬到荒城……李录没有贪墨,纵然有失察之罪,如此下场,也太过惨烈。”

苏允嫣默然:“都是沈居霖干的?”

“是,李录画押,是他亲口吩咐人按上的指印。当初的官银,他也有份。”秦休扶着她:“你怀有身孕,不宜听这些,我会看着的,不会牵连到你和岳父。”

官员但凡沾上贪墨,再大度的帝王都容忍不了。

沈居霖这一次真的完了。

甚至,当初他故意冤枉李录,害皇上错判。这天底下,帝王肯定不会错,错的都是底下的官员。为了平息错判李录的怨气,这份罪责肯定会落到沈居霖身上。

苏允嫣在府中没出门,京城中却人心惶惶。贪墨官银之事牵扯了上下十几位官员,大街上天天都在抄家,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家夫人,被圈到一起除去身上的绫罗绸缎钗环首饰,赶去了女犯所居之处,等着最后的判决。

至于沈家那边,当初只抓走了沈居霖。沈夫人天天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之前她四处求情,其实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看到那么多人因为儿子被抄家,沈夫人愈发害怕。

这份害怕还不能对外说,她得强撑着,不能弄出恐慌来。要不然,沈府定然大乱。

都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哪怕沈家下人基本不能出门,他们也听说了最近的事都是因自家而起。

这些人都被抄了家,沈府又能好到哪儿去?

下人真要想跑,沈夫人是拦不住的。她将自认为是心腹的人放在门口予以重任,但这天底下谁还没个亲戚朋友?

再有,心腹也是要活命的。夜里,沈府下人各自打着包袱,纷纷出逃。

等到沈夫人早上起来,没人进去伺候,再出门时发现整个府都空了,顿时惊慌不已,大喊:“来人!”

最近给她守夜的还是她陪嫁丫鬟的女儿,算是她最信任的人,平时很贴心。可是今日,她喊了好几声,都没看到人。还是白日轮值的丫头听到动静,急忙忙从后院出来:“夫人,有何吩咐?”

沈夫人看着空旷的院子,头嗡嗡响。她看向厨房的方向,没看到熟悉的烟,忙问:“满心呢?”

她面色实在难看,丫头吓得不轻,还未梳洗,左右看了一圈,战战兢兢问:“满心姐姐昨夜给您守夜,你没看着她吗?”

不止满心,府中许多人都已不在。沈夫人还跑去看了下人的契书,发现匣子都找不着。也就是说,这些人逃跑,还不忘带上契书!

沈夫人立刻清点府中下人,发现少了八成。剩下的两成都是平时人缘不好,昨夜睡着了今日要轮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