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落日下的晋阳城,张辽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从马邑这个边郡小城到了并州治所这样的大城时的那种震惊。虽然张辽见过更多的比晋阳城雄伟壮观的建筑,但在这生产力低下,工具简单的时代,雁门郡根本就没有高度超过三丈的大城,最高也就是阴馆的两丈出头。晋阳这样的三丈高的要塞雄城子让还是让见多了两丈城墙的张辽震惊不已,也正是有了这一次的经历,随后在进入雒阳时,即便看到了超过三丈的城墙,张辽也依然选择了无视,毕竟那城墙虽然看似高大,却没有晋阳那悠久的历史底蕴,更没有战争留下的沧桑印迹,这自然让已经视自己为一个正统军人的张辽无视。
站在晋阳城的城门下,张辽心中不禁有些唏嘘。就在这座城门下面,他曾经与魏续发生过冲突,与高顺、成廉结下了交情,也同样首次与吕布交手,结果完败!如今物是人非,吕布、高顺、成廉都死了,魏续也同样丢掉了性命,唯有他张辽还活着,还能再次见到这座晋阳城。
看到张辽一动不动的站在城门外,仰着头不知在做什么,曹洪和曹昂就想过去叫张辽。不过张新显然是知道他家将军此时心中的想法,连忙拦住了两人,并将他的估计告诉了两人。
曹洪是参加了征剿吕布之战的将领,对于那个对于那个胯下赤兔,掌中画戟的吕温候,在抛开双方的敌对态度之后,曹洪也不得不承认温候的神勇无敌。那一场大战,即便是曹军中武力最为强悍的典韦、许褚、赵云亦未能战胜吕布。不过这倒是让张辽凭借着濮阳城下用计逼退吕布那一战成为曹军中最富盛名的将军。
曹昂对吕布没有那么直观的认识,但是他也同样参与了那一战,只不过他当时一直留在曹操身边,并未曾亲眼目睹吕布的威风。不过曹洪、张辽皆是他的至亲之人,尤其是张辽,对曹昂的影响之大便是张辽自己都不知道。对张辽如此推崇的吕布,曹昂心中也有些后悔当时为何就一直待在后方而没有与父亲一同到阵前观战。如今他也只能在张新和曹洪的回忆中体味吕布那无敌的风姿了。
“大公子,我家将军曾言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便是说着吕布与赤兔皆做到了武将与战马中的极致。只可惜温候死后那赤兔马也不吃不喝,眼中流泪的怀念旧主,最终绝食而亡。如今的温候遗体与赤兔马一同都被我家将军送到雁门郡暂时安葬,由温候的家眷供奉香火。我家将军说了,待将来大军回师北上,将并州旧地尽数收回之后,还要将温候遗骸迁回温候的家乡五原郡九原城。”
“哦?”曹昂很好奇的问道:“张新,吕布……哦,不,那温候的名声可并不好啊!杀丁原,背董卓,与袁绍、袁术、张扬等也各有恩怨,姑丈如此对待,是否会影响姑丈的声誉?”
张新笑了笑,说道:“大公子放心。将军说过,温候虽曾为敌手,世间又多有毁誉之言,然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却并不为人所知。何况乱世之中,分分合合实属常事,若非吕布出身低微,那些人岂敢随意轻贱一个无敌的将军。如今人死灯灭,又何必再去计较这些虚言。何况抛开那虚头八脑的名声不提,温候确实是士兵心中最敬畏的将军。否则并州狼骑如何会始终追随温候而不离不弃,直到汝南一战尽数殒命沙场?将军与温候好歹也曾有同僚之谊,照顾温候的家眷与后事也是人之常情,何必去在乎人言!倒是那些人,谁都不敢对我家将军此举多说废话,只能夸赞将军有古人之风!大公子,知道我家将军对此事是如何说的吗?”
“愿闻其详!”曹昂兴致勃勃的问道。
“儒生犹如妓者,妓者有钱就行,儒生则有力便可压服。不见董仲舒为迎合武帝,大肆篡改先秦典籍。只要你始终能够保持胜利者的地位,那些儒生便绝对会为你歌功颂德。”
“扑哧……扑哧……”
张新话音尚未落下,曹昂与曹洪便笑得喷出来了,将儒生与妓放到一起比较,张辽虽算不的后无来者,不过前无古人似乎有些希望。要知道,张辽的老师郑玄可是誉满天下的一代大儒。也就是曹操本人对迂腐的儒生同样不感冒,而曹昂也多少受到曹操的影响,曹洪更是武将出身,张新这才会在他们面前毫无顾忌的说话。
“张新,这话今日说说也就罢了,别的时候可前往别往外吐噜!”笑归笑,曹洪还不忘记关照张新一声。
“子廉叔,您这就是小看张子初了。能被姑丈始终留在身边的人,又岂是会不辨情势之人?连父亲都曾说过,姑丈身边张成张伯功主内,张新张子初主外,二人皆是勇谋兼备,忠义无双之人。父亲很是羡慕姑丈有如此家仆,还说若非他们不愿出仕,便是将军、太守亦不能真正彰显其能力。”曹昂笑着说道。
“多谢大公子与曹公夸奖!”张新闻言恭敬的向曹昂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新与张成皆是将军从小的玩伴,后又随将军从军,时日久了,也不愿与将军分开。将军曾无数次说新不求上进,可新只想随侍将军一生一世!”
张新的话让曹洪、曹昂心中震动,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忠义之士始终是保持着一种尊敬的,即便此人的身份低贱,也不会改变忠诚这个品质的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