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二一年三月。

整个二月间,各地边关同时告急,蒙古铁骑分几路南下劫掠,出其不意之下,北方九边之地损失颇为惨重。

唯有河北一带边军奋勇杀敌,依仗要塞火器,百姓躲入城中平安无事,又有投降的蒙古人组成的骑兵机动还击,四万鞑靼人和瓦剌人的联军很快退却。

因重视火器制造和几次督促加固要塞,时常演练异族入侵时,动员百姓退入要塞中躲避的演练,河北边民的损失微乎其微,力排众议征召蒙古牧民从军,因此能忙而不乱的进行还击,张灏所辖各军镇皆有战功。

积沙成塔,战功汇聚一处,作为一方统兵大将,张灏立下令天下备受瞩目的大功,因此平息了擅自杀死东厂提督的大罪,但此役却暴露出英国公张家在北方的超然地位与声望。

上任之初就没打理过正事,谁知各地守将依然对灏二爷玩笑似地吩咐奉行不二,此事自然引起洪熙皇帝和阁臣们的警惕,张灏并未因此官复原职。

一时间,颇有些措手不及的狼狈,张灏苦笑,自己只不过按照正常想法去操练兵马,重视火器的应用,谁能想到,今时今日的边军开始松懈,有些地方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一千蒙古骑兵就能击败五千明军,荒唐成就了自己独树一帜的大功劳。

“世事难料啊!看来要与北京城道别了。”

望着自家二爷有些寂寥的背影,其他人默然无语,立了大功却被调往山东千户的陆云,苦笑道:“早该想到的,陛下文人出身,最忌讳的就是我等边将,好在唐瑛大哥继任守备都督,圣恩仍在!”

身侧的好友西门荣轩愤愤不平,怒道:“立了大功却被贬低,真是岂有此理,二爷这些年禅精竭虑的防备异族,难道就要因此放弃不成?”

众人都知灏二爷生平最重视北方,这么多年任事不理,却独独对北方军备之事反复建言,甚至为了一件小事就能和先帝争论无数次,寸土不让,因此才有两次重创鞑靼人和瓦剌人的辉煌战绩,更因此准备多年,一举灭掉必成大患的朵颜三卫。

恐怕这次就要回转京城或是到别地赴任了,洪熙皇帝绝对不会再让二爷踏足北方,除非皇帝迁都北京城,谁让这次蒙古人元气大伤后,两族合并一处进行孤注一掷的南侵,据说蒙古骑兵每人连弓箭都不足二十支,可见这次纯是为了民族生存而战。

偶然中属于必然,张灏自己都没料到,自己多年努力换来个一个功亏一篑的结果,一想到密报中反复提到的那位美丽少女的名字,就不禁恨得牙根发痒。

察察朵儿,原本不会在历史上存在的名字,却因为当年明军俘虏瓦剌王族而脱颖而出,成为统领瓦剌人的王室最后一丝血脉,很聪明的率领十几万族人投靠日薄西山的鞑靼人国师阿鲁台。

当日辽东一战,徒劳无功的察察朵儿开始视张灏为心腹大患,这次几路南下,派到河北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有了张越这个熟悉国内的狗头军师,小小的反间计果然奏效,引起朝堂对于张灏的猜忌。

作为张灏左右手的蔡永,昨日刚刚从南方赶来,叹道:“姑爷继任二爷的官职,恰恰是陛下开始防备咱家的举措,朱勇被调往甘肃,两位藩王迁往云南制衡沐家,咱家在京城的势力所剩无几。”

众人又一次沉默,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作为永乐朝第一勋贵之家,此刻面临的压力都是意料之中,从老爷张辅卸下军权后的沉默寡言,如履薄冰似地举动,就能预料到今日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