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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八五七年的旧中国居然能见到一个名校海龟,这让李富贵惊愕莫名,想象自己当年考上的那所三流大学,李富贵立刻对这个容闳充满了敬仰之情。“真是没想到先生如此大才,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赶快座,看茶?”

稍微客套了几句李富贵忽然心里有些疑惑,这小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居然万里迢迢的出国留学,还从名牌大学毕业回来了,难道这个时代就有少年班了吗?“荣老弟多大了,这么年轻就已经是耶鲁的毕业生了,真是太了不起了。”

“晚生是道光八年生人,现在已经虚龄三十了。”

李富贵真得很想请教一下这位荣先生是怎样保养的,来到清朝之后未老先衰的慢大街都是,这三十岁还能保养的看起来像二十岁他还真没见过。

由于是第一次见面李富贵与容闳并没有谈得太深,只是扯了一些美国的风俗见闻,谈了一会陈九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虽然这个话题在陈九看来是正题,他这次到淮阴就是来找李富贵商量这件事的,可在李富贵看来他们还是在闲谈之中,因为他只是听到陈九在不断的打听铁路的事,这铁路本来就是闲谈的很好材料,而且李富贵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所以自然也是一通白话。等到陈九露出想造一条铁路的意思李富贵的嘴巴很自然的咧的老大,造一条铁路,乖乖,难怪人家说您陈九爷富可敌国,这海寿铁路洋鬼子们最后花了两百多万两银子,我是一直想再修一条,可就是没钱,您可倒好,这嘴巴歪一歪九要修一条铁路。

“钱不是问题,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是如果招商认股每人出个几十万两,大家凑一凑也就弄出来了,这些年我们这些老广攒了几个钱呢总想着做点什么买卖,可是朝廷对我们这些人总是看不惯,所以前一阵子我们这老哥几个和洋人合股开了那么两家轮船公司,虽然生意还不错,但是这海上终究是洋人的天下。所以我们就想到这铁路了,不是说火车一响、黄金万量吗。”

“修铁路赚钱这是没话说的,要是真的能在修一条那当然是好得很,不过中国人毕竟没有自己修过铁路,就算把银子凑出来,这后面的事情却也不易啊,陈九爷不觉得应该慎重一点吗。”李富贵当然希望铁路修得越长越好,可是他对现在就由中国人自己兴建铁路感到有些不放心,他还是希望先找一些短程、容易修的路段试一试。

“要是等到时机都很成熟了,也就没钱赚了,我们是想以上海为中心连接淮阴与杭州,总造价可能比海寿铁路要高上一些,风险当然也有,不过这做生意总是有赔有赚,我这次来只是希望大人能在官面上支持我们,只要能把朝廷搞定其他的包括那些父母官都有我们自己来应付。”陈九的语气相当的坚决,这让李富贵特别的感动,以前他对这帮广东佬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现在他算明白为什么广东这一百多年来一直是中国经济最活跃的地区,这帮家伙真的敢闯,或许以前自己还真是太轻视他们了,当年因为没有打算在买办这个行业中一直做下去,所以自己也就没有与这些大鳄认真的打交道,现在想想十三行垄断进出口恐怕有上百年了,这里面如果有买办世家,那家产过百万恐怕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想到这里李富贵立即对面前的这个人肃然起敬,“陈九爷就是陈九爷,你现在让我那五万两银子恐怕我都拿不出。”因为军团已经开始升级,所以这阵子连连追加军费,所以李富贵这么说倒也不算夸张。

“唉,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帮老家伙可是被你老弟挤的没饭吃了才想到投资别的产业的,这些年着买办是越来越不好做了,本来我们广东人在这一行那可是呼风唤雨,可是到了你老弟出山之后,江苏人和浙江人进入这一行的是越来越多,你那个远东集团更是横扫千军,我们要不想点别的出路将来还不真得去要饭。”陈九半开玩笑的说道,语气虽然是开玩笑但是李富贵知道这里面的确有些怨气。自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五口通商之后,对外贸易的中心就从广东移到了上海,不过这些广东商人们也跟着洋商的步伐来到了上海,仍然把持着买办这个行当,这些广东人心挺齐,所以很自然的形成了一个联盟。这种局面最终被李富贵打破,这些广东人虽然不能把李富贵怎么样,但是心里总是有些怨怼,所以和李富贵的关系也只是保持在一个表面上的客气,而李富贵因为这些广东人的买办身份对他们也不是很想亲近。现在倒是一个契机来弥补双方的裂痕。

“我们这不都是为了繁荣进出口贸易吗。”李富贵也打起了哈哈。“修铁路是好事,我一定鼎力支持,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摆脱陈九爷。”

“大人有什么事尽管说。”

“陈九爷在广东人里德高望重,还请陈九爷跟大家打个招呼,这鸦片以后最好不要碰了。”

第十五章 国策

容闳的学识让李富贵欣喜万分,这位老兄从小就受到西式教育,开始是在澳门上学,后来又留学美国,最后考上了耶鲁,现在连微积分都会!自己竟然能得到这样的人才,李富贵原来对此可是想都不敢想。而容闳同样被李富贵的现代意识所震惊,他从美国回来已经两年多了,这段时间对中国的现状也算有了一个了解,他对中国现在的积弱感到痛心无比,他亲眼看到那些外国人利用手中的权利营私舞弊、偷税漏税、欺负耍弄中国人,这一切都深深的刺痛了他,总是想着如何才能改变这一切。两淮崛起的李富贵给了他极大的希望,从那些洋人口中容闳知道任何一种现代思想这个李富贵都能理解,虽然他未必同意,但是不管什么只要向他解释一遍他就明白了,这在中国官场中可以说绝无仅有。李富贵在一八五七这一年中表现出来的魄力让容闳真正下定决心到两淮来,在当前的中国有见识、有胆量、有实力的人恐怕只此一家。在见面之前容闳还抱有一丝担心,毕竟他对李富贵的了解只是通过传闻,那帮外国人个性夸张,往往喜欢把一两分的东西夸到十足,没想到见面之后他才明白李富贵的知识比传闻中的还要广博,这对李富贵来说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因为他总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想要探他的深浅自己也得有点分量,所以以容闳的学识两人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在对实业作了一番深入的交流之后,两个人的话题慢慢转到了政治上,容闳小心翼翼的抛出了一些近代的政治理念来试探李富贵,没想到李富贵对这些无父无君的言论毫不在意,他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恐怕每一句都够得上杀头,可是看他的神态却好像是在讨论风花雪月一般。容闳带着找到知音的喜悦把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政治理念一股脑得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