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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两个小婢抬着一具古琴上来,看着那苏小小纤细白净的手指轻按琴弦,陈羽不知怎么就想到“纤指破新橙”的句子,这苏小小上的台来还未开唱,便已给人一种娟娟美态,使人不得不暗叹造物之神奇。

其实陈羽此时心里想的,倒更多是那刚才女孩子怀里抱的琵琶,见那琵琶,他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在前世今生这两辈子里唯一能摸得起来的一样乐器——吉他。

就在去年冬天,陈羽陪着二爷逛的时候,在西市一家古玩铺子里见到了一把吉他,那老板说是昨天才从一个落魄的波斯人手里买下的,他不知这是什么乐器,便只当是可怜那饿了三天的波斯人,出了五百文钱买下了,二爷自然也不懂,便也没当回事就过去了。

陈羽见了那东西却是大喜,他知道,在当今这个时代,虽然大周国同周边各国来往频繁,但是那吉他的生产国毕竟离此太远,东西根本就传不过来,所以,这绝对是个稀罕物件儿。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真的好想念那吉他的声音哪!

他便在当天下午又偷偷地回去,一吊钱就把那东西给买下了,回去之后珍而重之的放在柜子里,每次都是瞅个左右无人的功夫,自己偷偷的弹上一首。是以,连绮霞都不知道他有这个东西呢。

时人评述才子佳人之时,往往冠以琴棋书画的名头,比如这苏小小就被称为歌仙,那柳如眉被称为琴神,而卞赛赛卞大家则是以擅画兰著称。看看自己呢,书画都还凑合,下棋,虽然跟二爷下的时候是每下每输,但是那归不得数,自己两世的棋力到现在还算不错,唯独的就是这琴,自己是一窍不通。

正如孔夫子说,不知诗,无以言。当下这时代,不懂琴,你谈什么水平啊!所以,至少呀要会上一样才是。这吉他,便是陈羽的琴了。

陈羽正出神地想着那吉他的当儿,台上苏小小已然轻拨琴弦,台边自有乐师以红牙拍板相和,只听她唱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这竟是李太白的一首古风长相思,这首诗写的本就哀婉凄切,落到苏小小的歌声里,更增一番惆怅。她咬字极清脆,一首曲子唱下来,真个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字字入耳,犹若珠玑。

按说这种场合里,最忌讳悲调,但是大家出场,却又另当别论。苏小小唱这长相思非但没有把气氛搞坏,反而引得众人跟着她歌声里的情绪走。

她那里一首长相思唱完了在台上致谢,台下众人还恍若梦中,过了一会儿,有人率先醒过神来大声叫好,这时众人才省得歌已唱完,便忙跟着鼓掌。

待那苏小小走下台去,众人掌声方落,便乍闻“咚”的一声琴音,即便在噪杂声中依然显得那般清脆明亮,闻这琴音,台下倏然陷入死寂,众人就连抬下手臂都怕衣物的摩擦声会扰了这仙宫纶音。陈羽当此时也是赞叹不已,这柳如眉连面都没露,就凭这一声琴弦,便已然摄了诸人魂魄,真不愧为大家了。

那茗雅儿见陈羽满脸赞叹,便不由得伏在他耳边小声道:“奴与柳大家也略有些交情,改日凑个闲儿,奴绍介你们认识如何?”

这话却是有些讨好情郎的味道了,陈羽闻言忙低头看她,点头道:“如此甚好,我素闻柳大家爱琴,正巧我手里有一样琴,担保是她柳大家未曾见过的。倒是可以借我那琴,与柳大家切磋切磋。”

茗雅儿奇道:“哦?却不知是什么琴,还有柳大家没见过不知道的?”

陈羽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六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