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尽远离之后,陆逊方自让下人奉上了茶汤,唤道:“公玑,快快饮茶解解酒意。”
陆绩抬起了头,哪里有半分醉态,干笑两声,嘴里边倒是说的好听:“昨日公务甚重,酒意一来,竟然睡了过去。”
“兄长醒了就好,尔等速速退下。”那陆瑁起身向下人低喝道,不多时,厅堂之中,除了这兄弟三人之外,再无旁人。
陆绩尽饮茶汤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大哥,汝观庞统之言如何?”自从其父亡故,其兄背敌之后,在陆绩的眼里,可堪他这个陆氏新任族长称为大哥的,也仅陆逊一人。
陈逊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自己案几上的茶盏,深吟良久,方自缓缓地道:“公玑,怕是荆州,那刘景升之后,必会易手矣。”
一听此言,陆绩与陆瑁皆不由得一呆。齐齐望向陆逊。陆逊犹如看不到二人的目光一般,自顾自地言道:“刘景升有两子,琦、琮皆鼠辈尔,有何能耐,能掌荆州?加之二人不和已久,而那荆州大族蔡、蒯偏于琮,琦却为嫡长,甚得刘州牧宗亲之爱,岂不如当年袁本初之祸?”
“刘景升之后,荆州必乱,刘玄德乃世之雄主,寄于人下,却绝非甘伏之辈,若不乘乱而取,其志何彰?”陆瑁眯起了眼睛,顺着其兄的意思往向而言。陆绩也已然明悟:“看样子,襄阳庞氏,怕也是看穿了这一点,先行了一步。”
“正是此理,刘玄德虽为穷途之虎,浅水之龙,然此人心怀大志,能得人死力,在荆州数年,已得人望,若是时机得当,荆州入其手,亦无甚奇事,只是江东……”陆逊眯起了眼睛,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空空之声,在厅堂之内绵绵……
“庞士元有王佐之才,智谋之长,非凡人可比,庞氏一族,在荆州根深蒂固,亦有举足之力,若是真襄助于刘玄德,胜算,还要添上三成。”陆绩不由得摇了摇头苦笑道。
陆瑁终要比二人年轻一些,虽然才智非凡,但还终是缺了历练,听了二人之言,不由得心中烦燥,在厅中踱步疾走,半晌方自冷声道:“那孙仲谋虽有雄心,然江东本为偏安之地,进取不足,若是刘玄德据得益州,凭其之智,江东孙氏……”
“子璋休得胡言。”陆逊略显得不满地低喝了一声,回头看向陆绩,陆绩只得摇头苦笑,满脸尽是涩意。陆绩自然知晓,陆瑁之言,分明就是怨愤于自己效命于江东孙氏。
不过,陆瑁也知道陆绩是为了陆氏一族的安危谋划,虽然心里边觉得自己确实说的有些过份,却也不好意思就此认错,只是闷哼了一声,回榻坐下。江东孙氏与陆氏一门有血亲之仇,灭族之恨,他们自然巴不得孙氏早点去死,但是陆氏的前途在哪?三个看戏人埋头苦思,却理不出一丝头绪来。
“大哥,某家倒觉得,士元兄之言,言必有因,说不得,定然是想让我等……”陆绩抬着眼睛看向陆逊低言道。陆逊微微一愣,略略点了点头,旋及又摇了摇头:“暂且不急,再看看,荆州之变,必然不远矣,不然,庞士元这等人物,岂会轻易相泄?不过,今日你我兄弟三人之言,切不可露出半句,不然,杀身灭族之祸不远矣。”
“兄长放心,我等自然省得,不过,那陈奉孝,小弟实在是看不懂。”陆绩摸了摸还光溜溜的下巴,接口道。
陆逊淡淡一笑:“不管怎样,明哲保身为要,公玑只需谨守臣道便是,至于某与子璋,倒是要多留意此人,能得庞士元如此看重之人,绝非凡物,其谋逊虽不知,然而其到江东,必有所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