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沉声道:“兵部尚书的位置空着,元辅看让朱燮元补兵部尚书的缺如何?”
顾秉镰愕然看着张问,过了好一回,才回过神来,顾秉镰毕竟年龄大了,反应速度比不上张问,不过他心里是明白的。他顿了顿,说道:“既然张阁老觉得让朱燮元补兵部尚书一职妥当,老夫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顾秉镰一向的态度就是让张问决策一切事务,他不过就是在张问忙不过来的时候,处理一些不是很敏感的政务。
“元辅没有意见,那我就重新写了。借用您的笔墨一用。”张问拿起砚台上的毛笔,仿佛不假思索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不足半炷香功夫,一篇言简意赅又用语得体的短文就一挥而就,张问写完递给顾秉镰说道:“元辅看看,这样写有没有问题?”
顾秉镰拿起墨水还没干的折子,轻轻吹了吹,仔细看了一遍,抬头说道:“佩服佩服,张阁老才思敏捷,连老夫也自愧不如。”
张问心道我十八岁中进士,没有靠任何关系,用一支笔硬敲的科举大门,难道是浪得虚名?
像这种文章,发出去是当圣旨用的,很多人都会看到,如果没有点才华写得漏洞百出用语不当,那这个国家的政务还像什么话?所以在体制完善的大明朝,用科举出来的文人治国,不是没有道理,假如朝臣连文章都不会写、还要找人代笔,一来二去的行政效率就更低了。
万历朝以前,内阁大臣必须要在翰林院呆过,很多都做过庶吉士,专门为皇帝写圣旨,然后再慢慢锻炼,进入内阁。所以以前进翰林院这样的清水衙门是进入内阁的一个必要步骤,进士们通过在翰林院了解各种书面信息和数据来掌握整个国家的状况,从而进入治理国家的阶层。很多内阁大臣都没有做过地方官,光是解读书面信息就花去了半辈子时间,这样还不敢说完全理解这个国家,更没有时间去地方上锻炼了。张问这样的既没有在翰林院干过,还经常在地方上当官的人,能进内阁实在是异数,这也是现状导致的,现在国家不稳、战争常发,需要懂兵事的人;几十年剧烈的党争让大明损失了无数人才,现在也找不到既是翰林院庶吉士出身、又有资历功劳的人。张问这才有机会进入内阁。
张问向皇帝妥协了,票拟了补朱燮元为兵部尚书。他处理完这件事,又看了一些折子,和顾秉镰一起商量着处理。有些折子是要按照祖制和先例来处理的,这方面张问没有什么经验,都是听取资历较老的顾秉镰的意见,然后不断地学习。
等到了下班的时间,张问已经疲惫不堪,浑身像被抽空了一般。张问和顾秉镰一起从内阁里走出来,他看了一眼顾秉镰神情自若的样子,好像没什么事似的,张问不禁说道:“这一天下来,我早已疲惫不堪;而元辅年岁已高,也同样在处理政务,为什么您神色如常呢?”
顾秉镰撸着胡须呵呵一笑:“张阁老想得多,老夫想得少,老夫不过就是按照经验在处理,自然就不觉得累了。”
张问点点头,无论什么事,看待的心态不同,感受自然就不同了。
其实在他进入内阁之后,越来越深入地了解大明朝的运作体系,发现明朝这一套机制其实很管用,从大明朝延续的时间就看得出来,到现在,已经延续了二百五十年左右的时间了,虽然状况不是很好,但是眼下的机构都还运转得比较正常。
张问要革新,实际上想到的都是一些改良地方的办法,并没有总结到一套能够取代大明现在这种比较合理和先进的政治体制。
饶是如此,不动核心机制,只是略微改良,张问也要面对重重困难,被多方制约。整个规则和制度已经确定,大家都在按照规则在玩,张问想玩出什么新花样实在不容易。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入阁已经几个月了,还没有开始着手改革,仍然在皇权和党派争斗中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