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脸色都是一变,特别是田尔耕,这时候他真想说自己是打酱油的,不关他的事要走开,可是又拉不下脸面。魏忠贤被张问整下了台,但是张问是外廷大臣,管不了他田尔耕,田尔耕正盘算着和王体乾套套近乎,重新坐稳位置,这种时候他实在不想卷进这种纷争里面。
而刘有福却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只是一个皇商,朝廷什么的关他屁事,他只需要在皇亲国戚这个圈子表明自己的立场,皇亲国戚遭了暗算,他就要拿出态度来。
刘有福长得矮矮胖胖,比崔呈秀高不了多少,却十分肥,而且白,明朝这些公主的驸马,看样子长相都不怎么样。刘有福又怒又惊道:“张问?他为什么做这事?”
崔呈秀冷笑道:“这种事儿我却不敢说,也没有真凭实据,要是张口乱说污了遂平公主的清誉我却担当不起。”
他口口声声说不说,却这样一番言论,等于是隐射了里面的内容,众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事情就是这样,要真是有板有眼地说出来,别人不定相信,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让人多信了几分。
崔呈秀也是到了狗急跳墙的关头,不然他不敢冒着让皇帝生气的风险捣鼓这样的事儿……主要是因为张问下一步肯定是要拿外廷的旧党开刀,为他的政略扫清障碍,人家都明摆着要动手了,崔呈秀不奋起反抗只能等待倒台。
……
二月间,朝廷各衙门告天开印,开始了新的一年运作。张问就在这种流言四起的气氛中进入内阁办公,他现在都不去户部,因为户部还有许多旧魏党的成员,这种情况下去管户部的事儿纯属是自己找不痛快,户部的日常都是侍郎孙有成在打理,孙有成就是魏党的旧人。
驸马王赞元就是张问授意杀掉的,张问就知道会有麻烦,果不出所料,朝廷里都炸开了锅。幸好张问已有心理准备,这时候才可以从容不迫。
相比来说,内阁要简单一些,因为现在内阁就只有两个人,内阁首辅顾秉镰还在任上,皇帝顾及到朝局的稳定性,并没有贸然就下旨首辅下台,所以张问进入内阁做了次辅。
内阁值房在距离文华殿不足一箭之遥的地方,原本就最靠近皇帝的机构,充分体现了中央集权的特点,因为文华殿是皇帝经筵和召见大臣的地方、而最高行政决策机构——内阁又在文华殿旁边。但是现在皇帝基本不到文华殿的,于是距离皇帝近这一点已经改变了。
不管怎么说,什么衙门都在紫禁城外面,独有内阁在午门之内,足可以证明它的地位。
张问站在内阁门前,看着那几栋并不十分高大的建筑,心下感叹良多,这个地方,应该是科举读书人的终极目标了,而自己现在才二十七岁,就站在了这个地方。回顾这十年来走过的仕途,不得不让人感慨良多啊。
他久久站在这里,关于内阁、心里想了很多。其实内阁首辅制度是嘉靖时候完善的,嘉靖皇帝几十年不上朝,却时时把整个帝国抓在手里,内阁制度有不可磨灭的功劳。一直到张居正执政后,内阁一度拥有极大的权威,皇帝只要玩转内阁,就可以玩转整个帝国,于是政府运行得比较灵敏。
但是国本之争后,党争愈演愈烈,规矩都破坏了,朝廷就乱了起来,外廷的纷乱不是平衡,而是破坏,很多政略完全得不到有效的施行。所以此后的多任首辅,空有一腔理想和抱负,完全施行不下去,中兴大明成了一句空谈,除了拿些宫廷秘案吵吵闹闹打击对手,政略方面如一潭死水一般死寂。
张居正之后的首辅申时行看到了张居正的杯具,采取低调的政治姿态、做了太平宰相,此后多任首辅都努力学习,以期得到善终,并不提什么激进的革新、且无法控制朝局,除了东林党在和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