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道:“既然如此,何不先行退回抚顺关,待天气好时,准备妥当再行出击?”杜松听罢哑然失笑,随即又想起张问的官职和身份,停下笑容道:“大人此言差也。大军出战,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如果遇到这么点小雨就要退兵,那大伙不得笑话我杜松胆小懦弱?”
杜松言下之意就是张问胆小懦弱,张问听在耳里,倒也不作计较,只是劝道:“将军这支军队,是大明精锐,还是要稳固谨慎些好。”
杜松道:“朝廷养兵就是为了打仗用的,大人善于平治地方,对兵事了解甚少,末将统兵在外,当随机应变,恕末将不能掉头退兵。”
张问想了想,杜松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毕竟杜松的经验要丰富许多,再说自己出来之前就答应过他不干涉调兵遣将,这时张问也不便强争,只说道:“望杜将军慎重。”
杜松在萨尔浒山上构筑了工事,安营扎寨,并在四方安排明哨暗哨,又调斥候哨马四处打探,倒也是十分用心。
十三日,一部哨马回到萨尔浒山杜松中军大营,报告苏子河对岸有一万多建奴壮丁在修筑城堡。杜松顿时坐不住了,这时张问又建议道:“建奴先在三岔儿堡诈败,又放弃抚顺城、抚顺关,有诱敌深入的可能,杜将军三思。”
杜松沉吟片刻,又下令哨骑过河到左右刺探建奴主力,并不妄动。到了下午,杜松率领护卫亲自来到苏子河边,叫人探水深,发现水浅之处可以徒步涉水。
而张问一直就觉得建奴是在不断后退制造战机,目的就是想伺机歼灭、消耗明军兵力,由于有这样的想法,他就不断在寻找线索和证据佐证自己的想法,正好和杜松一起到苏子河边,张问就到河边考察。
杜松叫人在水浅处骑马过河,然后又折返回来,对左右说道:“肥肉就在嘴前面,连修桥都省了。”这时见张问还在河边上转悠,便喊道:“张大人,咱们要回去了。”
张问回头喊道:“杜将军,你过来看看,这水位是不久才降下去的。”等杜松骑马来到河边,张问指着河边上的水草和淤泥道:“你看,很明显河水本来是到这个位置,现在下了雨,应该涨高才对,为什么反而下降了?我猜测,上游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杜松一看果然有问题,说道:“大人心细,令末将佩服。”张问甩了甩手上的水,说道:“我是一直怀疑这里面有问题,这才多了个心眼,将军应该派人到上游看清楚了再说,不然万一半渡之时,河水陡涨,大军被拦腰冲成两段,可是大大的不妙。”
杜松以为然,便马上派人到上游刺探。苏子河发源于东南边的新完,向北汇入浑河,上游在南边,哨骑沿河刺探了许久,也没发现弥端,可能在更上游的地方被改了河道。但是那边是建奴控制的地区,越向上走越容易暴露。损失了许多人马,依然没有发现在哪里被改的河道。
虽然没有发现,但是从河边的水草和淤泥上可以判断,确实是被人动过手脚。杜松眼见着界凡的建奴在自己眼皮下修城堡,那是一万多壮丁,杀死或者俘获都是极大的军功,杜松就像一只猫看见了一条鱼在眼前晃悠,怎么也吞不下这口口水。
杜松坐立不安:“就算建奴要耍什么诡伎俩,短兵相接,也得要用实力说话,老子倒是想看看他要耍什么招。”遂与众将商议,在渡口布防加强戒备,并迅速渡河,既然那改河道的堤坝离得有些远,建奴哪里就能恰好在半渡时放水的?
商议罢,杜松立刻安排部署,自率四万步骑渡河攻击界凡,留下两万守寨。杜松分析道:“渡河大军有四万人,就算建奴全部兵力来袭,鹿死谁手也要决战后才知。而萨尔浒山的二万人依山而守,保障后勤,随时可以搭桥渡河以为策应,此万全之策。”
张问总觉得这事儿不太稳靠,又唱反调:“既然我军有兵力优势,为何要分兵部署,给建奴创造战机?将军三思。”张问只能建议,也不愿强制干涉,一则杜松才是名正言顺的主将,自己这样的文官过分干涉容易让官兵们反感,二则张问又没指挥过实战,他自己也拿不稳,多次建议也有指手画脚之嫌了,只是张问实在忍不住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