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皇后都在士大夫和郧戚家挑选,不象明清,一个是在所谓清白人家,就是中下等官员的家中挑选容颜秀丽即可,一个则是在满汉八旗中广选秀女,然后指定一人为皇后。宋朝皇后则地位相比明清更加尊贵,也常有太后临朝的举动,是以皇后的人选,要慎之又慎。这李姓宫人,不过是后宫寻常宫女,只是因为长相美丽,侍奉赵桓起居而已,若是因生子而立刻册为皇后,则是一件非常不妥的事。
赵桓此时的处置,经验很是老辣,并没有因为喜悦而乱了方寸,是以张浚深感叹服。
如此就算将此事揭过,赵桓换过表情,向着张浚正色问道:“卿查点敌我死伤如何?”
“我军连同民壮,死伤逾两万人,其中以厢军和民壮死伤最重。”
赵桓神情沉痛,“嘿”的一声,重重拍一下自己的腿,然后方道:“以守待攻,还是如此惨重死伤,朕心里很是难过。”
张浚却无所为谓,这些年来见的死伤多了,这一次其实战死的多半是厢军和被射死射伤的民壮,正规禁军死伤虽然也很惨重,不过也比预料中的低了许多。身为枢密,却已经觉得很是庆幸了。
便又接着道:“金人在长门城下,伏尸五千余,沿途战死三千有奇,其余受伤者不计其数,盔甲武器丢弃于途,堆积如山,战马分散四处,臣今晨就派出大量人手,圈逮敌人战马,到晚间时,已有近两万匹被带到城外,臣命人急调草料谷物,加以饲养。”
说到这里,张浚当真是眉飞色舞,喜不自胜。
盔甲甲仗便也罢了,宋军的军器监、弓弩院每天都大量出产武器,精良程度远远超过敌人手中的次等货色,虽然堆积如山,不过也只能装备东南的二线防御部队,或是交给厢军使用,所以用处并不很大。唯有这几万匹战马,当真是天下掉下来的财宝,花钱买也买不到的奇珍。
宋朝没有自己的养马地,百多年来不知道受了多少气,想尽办法,无奈辽国和西夏都知道国力远不如宋,绝不肯和宋朝交易战马。结果这么多年下来,自己养马费力费钱,却只能出产极为差劲的矮马,勉强上阵交战,已经比敌人矮了一截,跑也跑不过,打又打不过,百多年来,骑兵只是若有若无,勉强成军罢了。
这一战金兵原本就是豪赌,精骑冒进,甚至仓促攻城,结果赵桓早已不是当年的弱者,登城决战,任用虞允文奇计,果断出击,一战之下,将金兵打的大败亏输,是宋金交战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的大胜,富平一役虽然战而胜之,却是根本没有实质性的便宜,双方互有杀伤,金兵从容退却,而此次大胜之余,虽然杀伤并不很多,却是俘获这么多的战马,等若宋军凭白多出一支强悍的骑兵队伍,却教张浚心中如何不欢喜。
赵桓见他如此,也知其意,因感慨道:“昔日汉人强盛时,胡人曾经没有得胭脂的地方,而我汉人失了幽燕,又失河套,竟是连牧马的地方也没有,被人家按着头打,打的尽是吃亏仗,在朕手里,一定要收复燕云,教我汉家儿郎,再也不吃没马的亏!”
这样的豪言壮语,却并不能教张浚心动,就是连同赵桓左右侍卫,不家枢密同知王野等人,也是面无表情,并没有人出来颂圣。
宋太宗两次出征燕云的失败,是宋人心中永远不能抹去的伤痛,以开国帝王的英明,彼时宋军的善战强盛,辽国又是孤儿寡母当政,国力很弱,结果几次仗打下来,都是宋朝大败亏输,甚至宋太宗的屁股上还中了一箭,差点儿丢了性命。
如此一来,后世帝王,又有谁敢轻言收复燕云,更何况赵桓也就是刚刚从危机中脱身罢了。
半响过后,张浚方勉强一笑,向皇帝回复道:“愿陛下善始全功,小心谨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