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也是文天祥他们的想法,相互望望,相对摇头,意示搞不明白。若有所悟,看着李隽,只见李隽鹰视虎顾地盯着脱木欢,无动于衷,非常明白,这是李隽的杰作。
李隽打个手势,段干木端来一碗冷水,还没有走到脱木欢跟前,脱木欢的鼻子比草原上的猎犬还要灵,已经闻到水气,突然之间来了精神,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冲到段干木跟前,双手一伸抢过碗,以碗就嘴咕咕地喝了起来,瞧他那副喝水的模样,真的是没法恭维,和几天没有喝水的渴牛突然见到水时的反应一个模样。
按理,他是蒙古的使者,一举一动都代表蒙古的形象,很有讲究,不能如此喝水,可是口渴难忍,要他忍都忍不住。
不要说他忍不住,就是“不饮盗泉之水”的君子给饱和盐水灌上十几天,可能都受不了,会和他一样表现。
李隽对付他的办法其实很简单,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高明主意,绝就绝在这主意想得到的人真的不多,敢于实行的人就更少了。那就是把脱木欢圈起来,不让他活动,给他的饮食都放了过量的食盐,让他的口发渴,再在小窗户上放上过饱和食盐水,脱木欢喝多了,还有不渴得死的道理?
脱木欢能给忽必烈选中做使臣,也不是没他的道理,他的表现真的是可圈可点,一开始是坚忍不屈,誓死不吃不喝。对于他的反应,李隽是早就料到了,特地从御膳房调了一个技术特别高超的御厨,专门给他做吃的。李隽的要求是,食物一定要做得极其精美,有多大的本事就使多大的本事,当然,限制只有一条,就是要放足够咸死一牛头的盐巴。
换句话就是饮食除了盐巴过量外,一切正常。御厨烧出来的饭菜还能差吗?色香味俱全,放在窗口上,任由他取用。脱木欢实在是抵挡不住诱惑,再加上饥饿难忍,不吃都不行。一开始,他不住地告诫自己,少吃点,可是饥饿袭来任他铁打的汉都会屈服,更别说他了,一吃就不可收拾。
结果,朋友们都想得到,就是越吃越渴,越渴越喝水,越喝水越渴,到后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活人,还是咸人?盐份之重,重到让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就是某一部位放水时都会咸得疼痛,不仅人受罪,弟弟妹妹都跟着受罪了。
其罪真大也!
得到这种“特别待遇”的不仅仅是脱木欢一人,塔木耳他们也是“倍受礼遇”,个个“享用不尽”。
脱木欢喝完,抹抹嘴,舔舔舌头,道:“再来点,再来点。真好喝,真好喝。”一碗冷水,要是在平日里他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有什么好的,现在是时过境迁了,方知水之香甜,方知水之珍贵。
李隽摇摇手,段干木把脱木欢按到椅子上,道:“想喝水,美呗!要喝尿,还得你自己撒。”想到此事的妙处,自己都忍不住了,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此事本来就很有趣,再给他的趣话一说,李庭芝他们再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蒙古人历来高傲,不把宋人放在眼里,没想到他们也有如此倒霉的时候,他们心里生出此一时,彼一时的感慨,笑得非常欢畅。
不过,转念一想,李隽这办法虽然不太正经,这种软刀子倒也不失为对付脱木欢的一个好办法。
喝了一碗水,脱木欢精神恢复了不少,抗议道:“我要抗议,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们的使者到我大元,就没有受过侮辱。”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文天祥一下站起来,喝道:“住口。你还好意思说,我朝的使者去鞑子那里,哪一次不是遭受你们的侮辱?别的不说,就说文某去伯颜的大营,他不是给文某摆下了刀山剑阵吗?”
这是不争的事实,任谁也无法改变,脱木欢愣了一下,好在他的反应也不慢,道:“男子汉大丈夫,刀头舔血,就是面对刀山剑阵,也不用皱一下眉头,难道履善就怕了?”这话虽是反诘之词,却不失英风豪气,让人听着就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