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没等他说话,上官婉儿突然道:“父亲,您一定知道,那个萧挺,可也是从长安万年县县尉的位子上做起来的,想必太子殿下不遣他人,独独差了一个万年县的小吏过来送信,定是别有机杼的,以女儿看,您该再盘问他一番!您说呢,父亲?”
这一番话说得上官仪一愣一愣的,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颇有些道理!而且这会子一回想,他恍惚记得,刚才提到万年县小吏的时候,那人还特意的咬了下重音,现在看来,他竟是在提醒自己?枉自己当时还以为,人家这是要让自己提携他呢!
可是,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他的面色阴晴不定,多日以来积存在脑子里的许多杂乱思绪,似乎只是经由了女儿上官婉儿这么一句话,便给一下子都带了出来,一条条一件件,都逐渐的汇拢成一点一毫的信息,让他心里不由得起伏不定。
过了好久,等他逐渐回过神来,却见自己女儿正目光炯炯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呢,他不由得顿时又想起刚才这前情后事来,心说没想到这到头来,自己竟还真是让这个丫头给指点了一番!
这丫头,别看她年纪小,脑子倒真是灵便的紧哪!说起来倒是比自己还要精细紧密的多,而且最难为的是,她竟能轻松的把许多不相干的事情都给联系起来,一下子便启人心扉!
此时他忍不住想,这样一个人精儿,如果给她一个合适的机会,怕是比那姓武的,也未必就差到了哪里去吧?
但是,惟其如此,才更是可怖!
当下他勃然拂袖,“逆子!谁让你说这些胡言乱语,看来刚才为父苦口婆心的教导于你,你竟是丝毫都没有听到心里去呀,好,好,你很好!来人哪!”
刚才那位白跑了一回的下人此时闻言又跑过来,点头哈腰地站在书房门口,“有,小人奉老爷命,请老爷指派!”
上官仪一挥袖子,伸手指着上官婉儿,“把她给我叉出去,送到后面,交由夫人严加看管,还是那句话,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放她下楼!”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叉出去!”
那人闻言面色不由有些尴尬,指了指背对着自己的上官婉儿道:“老爷,她……这个……她是位小姐,小人怎么……”
“小姐就更应该谨慎守身奉中庸习妇德,不该多嘴多事!”上官仪一肚子火儿没地方撒,冲着那下人发起了脾气,指斥道:“不管小姐公子都是一样,于我叉出去!”
此时上官婉儿已经从刚才的微微失望中回过神儿来,见状道:“父亲,女儿方才所说,您还是好好想想吧,女儿去了,尊您的话,女儿从此不下绣楼就是了,只盼您做什么决定之前,一定可要前前后后的思量周全了。您要知道,您愿意做忠臣,但是他未必值得您效忠啊!所以到最后,那做忠臣的往往只是屈死罢了,这些事情,前史殷殷可鉴,您要三思后行,不要选错了人哪!”
说完了,上官婉儿转身袅袅娜娜的去了,只留下上官仪与那被叫来的下人彼此相对,皆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