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下嘛,你也知道,咱们家少爷现如今虽说是不问什么事儿的,但是看皇后娘娘的意思,再看这朝廷里的风向,将来竟是要大用,咱们少爷一句话便荐了一位宰相出来,便是兆头!说不得咱们家少爷都等不到来年的科举,也就要到那殿陛之间行走去了!……”
“……这做官嘛,别的不怕,就怕错了路子,所以消息打听,最是重要,我记得那《孙子兵法》里还有‘赏莫厚于间’的说法儿呢!少爷他为人刚正,心思又精深,自是不屑于这些字狗零猫碎的事情的,但是咱们这些做下人奴才的,却不能不替他想着,这些日子我打发你安排这些,也就是存了这个意思,你只当心的好好料理,将来少爷万一从这上头得了用处,我定会禀明了,到时须是少不了你的好处的,你可记住了?”
她一行说,那陈勇一行的点头,到最后,更是连忙道了谢又连声称是。
对于这陈勇,青奴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这等事情非同小可,一旦要是有一点儿火星子溅出去,可就免不了是一场泼天的乱子,虽然朝中但凡有些心思就没有不注重消息谍报的,但这种事儿却是张扬不得,说不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明面上大家却都是三缄其口,各自心里明白,顾住自己也就是了,却是见不得光的。
而想一想当日里自家少爷在青羊观养伤那会子,晋阳长公主殿下把自己叫到她房里,特特的叮嘱让自己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时候的表情,青奴更是加意的小心此事,所以这才时不时的把这陈勇叫来说些话,也不过就是敲打敲打他的意思罢了。
把这些都说过了,青奴端起茶盏浅浅地咂了一口,本想这就摆摆手命他去了,却又看似不经意地顺口问了一句,“我记得刚才你说,那英国公府李家那边,至今还没能铺好路子?这个,可是要抓紧些了。”
那陈勇闻言躬身道:“是,姑娘。只因当时您说过的,那英国公府等处,都是咱们家少爷的相与,所以倒并不急,只先拣着赵国公府与太子,还有其他几位太子殿下惯来用得着的大臣们家里打量,所以,小的便也没有紧着催,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小的回去就办。”
青奴闻言点点头,有句话在心里放着,却又并不好与这陈勇说,以她的看法,这越是看上去关系亲密的,却越是要防着些儿呢,须知道,这古往今来败家灭国的事儿,多是由里面自己杀起来的,那外面的敌人纵是厉害,却未必就伤了根本,但是这亲近的朋友咬上一口,却是撕皮带肉伤骨头的。
所以,其实在她想来,这第一个要留神的,就是英国公府。只不过她也明白,这些日子自家少爷与那边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所以也不必太急就是了。
当下她想了想,道:“这也没什么,我就是顺嘴问问,你该怎么办就还按你的章程办就是了,不必为了我一句话乱了你的章法。只是有一件……我这里有件事,你倒是得赶紧的给我打听了来才好。”
那陈勇闻言忙问,当下青奴便不当回事一般的将那姓王的姐妹俩,一个叫玉玲玉珑的事情说了出来,命那陈勇这几天便用心的将她姐妹俩的来历并她家里的来龙去脉都查清了来。那陈勇自是恭谨的应下来,恰好这时候有个小丫头子远远的过来,离了老远就叫青奴,说是少爷在书房里直嚷着饿,让传饭呢,青奴便摆摆手命那陈勇出去了,一边命那小丫头子去厨上传话,一边自己起身往书房这边来。
晚饭自然是要在老夫人那边一起吃的,老夫人这些日子精神倒是越来越好,便连饭量也都见长,而萧挺今天虽然心里沉沉的,但是那件事情却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知道罢了,连太平都告诉不得,就更别说自己老娘了,当下便如往日一般,吃完了饭说了几个笑话逗得母亲一乐,权作给她老人家消了消食,然后便告辞了与太平一起出来。
其实他明白,这些年家里起起落落的他都是亲眼瞧见,母亲是个多聪明的人,眼下她虽是做出这般万事不关心的样子,其实什么事儿看在她眼里都透亮着呢,只不过她老人家乐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什么事儿都装不知道就是了。
说白了,她老人家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外就是“难得糊涂”四个字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这堂堂的太平公主殿下一无媒妁二未成亲的,便公然住到自己家来,以自己儿媳妇儿的身份自居,日日在堂前孝敬规矩,这却也是她这辈子到现在为止都没见过听过的,别说她这辈子,往上翻个几百几千年的,那史书上也没见过有这等样的事儿啊,她老人家心里自然也就有些闹不明白,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上头还顶着皇上皇后呢,所以,她也只能是装装糊涂享自己的清福,任他们折腾去罢了。
当下出了院子,萧挺不免又放下了笑脸儿,眉尖重又紧紧的锁起,太平歪着脑袋看见了,见他又同下午一般满腹心事似的,心中便自有些狐疑,要按说今天她亲自去了杨柳那边,且拍胸脯的保下了那杨柳主仆俩的将来,说好了定是要娶过来的,这萧挺泯了一桩大心事,合该很高兴才是啊,怎么动不动就愁容满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