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当儿他却明白,女人家最是要脸皮儿的了,所以,有些话竟是不说破的好。当下他便只是故作不知的低头陪笑,将那好听的奉承话儿变着法儿的说了,自然不外是夸赞晋阳漂亮可人温柔大方最有大唐气度之类的,却不知人家晋阳长公主漂亮与否,跟他要问人讨个主意有什么关系。
话说晋阳此前一直青灯古院高高在上,何曾经过这等奉承。一来她多年来洁身自好,并不曾给过人这般奉承的机会,二来便是有机会的人,在她这仙子一流的人物面前,却也是拘束的紧,哪里还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昏话?因此不一会儿便听得她脸红心跳,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手指紧紧地扭着衣角,眼睛恨恨地瞪着她,脸上却是一副说不清是笑是嗔的模样儿,只是道:“我此前怎么没发现你倒有这样一张好嘴儿,说的这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又道:“你最近定是不知道哪里混去了,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萧挺嘿嘿笑笑,看过去的目光却是真诚而清澈的紧,“我并没有跟谁学,只是以前心里有些放不开,所以这些话便是想说,也不敢说,但是眼下,我却是想开了,所以也就敢说了!”
晋阳闻言不由得愣住,心里缓缓地砸着他这话的滋味,一时间竟是忍不住痴了。心想他这莫非是在告诉自己,他已经决定了要……你个小冤家,这可不行啊,这事情一旦露了,且不说会被普天之下的人戳断了脊梁骨,便是太平那里……不行不行,万万不行!自己倒无所谓,反正即便无事,这一辈子也已经是早早就死了的,既然已是死了,于这名声之类的东西,自然看淡到完全不放在心上,但是你不行,太平也不行!
她心里惊涛骇浪,脸上却是痴痴呆呆。过了好一会子,直到萧挺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却是突然一把抓住萧挺的胳膊,“你可别胡来,你若是敢……敢……这一辈子都休想我再理你!”
说完了,她甚至不等萧挺说话,便又已经松开了他,一边收起刚才那副凄凄惶惶的样儿,一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淡淡地道:“我明天就仍回别业去,这一生都不再见你,你……走吧!”
第二十一章 以幸福的名义(下)
听到晋阳突然说出这般绝情的话,萧挺先是一愣,继而却是出乎晋阳预料的笑了起来,先是耸着肩嘿嘿地怪笑,继而却变成捧腹大笑,直至前仰后合。
他这笑来的突兀,动作又是夸张的紧,当下晋阳见状心里不由得便打了个突儿。
此时自省,刚才自己那话说的虽然绝情,但是之所以“绝情”,却首先是承认了两人之间有“情”这么个东西在的,而他此际突然发笑,还一发笑得如此癫狂,便如听了这世上最最可笑的事情一样,莫不是在笑自己脸皮子厚?
毕竟自己与他之间那一点暧昧不明的情愫,自来便是只存于两人心底,便是萧挺这般脸皮厚,也并不曾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明白过的,毕竟恨不相逢未嫁时嘛。而自己此时这般说法,岂不是主动的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他了?他笑的,莫不就是这个?
想到这里,长公主殿下不由得霍然转身,目光里几乎拧着血滴子一般紧紧地盯着萧挺,道袍下那原本捏着衣角的手,已然紧握成拳,原本秀美腴嫩的小手儿竟隐隐有青筋兀现。
要说这世上最最难测,也最最瞬息万变无迹可寻,兼且忽焉而来瞬间而去的,便是女子的心思了,而晋阳长公主虽然出身高贵气度不凡,更兼多年持道,这定力心智自然不是凡俗女子所能比的,但不管如何,她却毕竟还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堕入了情网之中难以自拔的小女人!再加之眼下的她正是心中矛盾纠结情绪起伏剧烈的时候,自然便不可避免的也同那些凡俗女子一般钻了牛角尖了!
“我知你笑什么!可是笑我不要脸?”
她语带哭音,脸上有着莫名的大悲戚,似乎很是为萧挺这一笑而悲怀,但是眼中却又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求,便如一只得知自己即将被主人遗弃的猫儿望着那狠心的主人一般,既是怨,又是哀,既是恋,又是恨。
萧挺闻言不由得止住笑,一边是脸上还在忍不住发出下意识的抽搐,一边心里却是不由纳闷的紧,他还浑不知晋阳这副哀怨而气愤的样子所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