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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你……这话从何说起?”他挠头看着晋阳。

晋阳深吸一口气,冷哼侧身不看他,拂袖道:“我知道你是在笑我,一个出家修持的道士,还是太平的姑姑,却恁地不要脸,竟而好像是那见不得男人的淫妇一般,不过三朝两遭的,就被人家给迷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还居然的就以自己人自居了起来,说什么见不见的话!你这可是得意了,晋阳长公主又有什么了不起?她便是个三十年来不曾经过男人的淫妇,一见男人便走不得路了,更何况是你这样英伟的男子?三十年云英未嫁如何,闭门修道又如何?还不是被你手到擒来……”

她此时被萧挺的一笑刺激得发了狠,那话儿便如连珠炮一般,说出来又快又狠,好像这会子她自己将自己痛骂一番,将脸皮儿连血带肉的撕掳了扔到脚下先自行踩上个几遍,将自己作践个够,才能让她心里的痛略略缓解些儿似的。

但是萧挺却不免听得目瞪口呆。

“是我不要脸,竟然喜欢上了自家侄女的男人……”说到这里,那原本只是贮在腔调里的哭音已经画作点点晶莹的泪珠儿滚落脸颊,她却连擦也不擦,只是任由它们润湿了明亮的眸子,再顺着脸颊滑下来,盈盈地挂在嘴角处,自己却一径地继续说,似乎是要把在腔子里憋了这许多日子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幽怨都发泄出来似的——

“我原知自己这般做只不过丢人现眼罢了,我也不怕你拿了我这丑儿四处炫耀去,打从一开始那会子我就知道,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也只不过是哄自己高兴,权当一个一辈子没男人的老女人发了个春梦罢了,压根儿的便没想过从你那里能得些什么,这会子你既要笑,我也没什么话好说,我只是可惜我这颗心……”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住了,因为这个时侯,萧挺已经从身侧搂住了她的肩膀。

要知道萧挺可不只是耍赖皮的时候在行,便是这温情款款柔意蜜哄的本事,也是顶顶一流的,而且自来他心中看待晋阳便一直如心尖儿肉一般,是那种想吃却又舍不得下刀子剜的,当下心中有了这份情在,他的动作自然越发轻缓而温柔。

晋阳乍一吃他搂住,身子不由一滞,泪珠顿时越发的汹涌,当下她犹自强忍着要挣扎,却被萧挺的双臂一个发力,把身子扳了过去,一把搂在了怀里。

“你胡说什么呀!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呀你就说这个,作死呢!干嘛要这般的作践自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他伏在晋阳耳畔轻轻地道。

晋阳闻言不由停下挣扎,身子顿时变得僵硬起来,那原本紧握成拳的双手此时竟是不知不觉地揪住了萧挺的衣角。

“你一直都在担心我是个无形的浪子,怕我会作践了你心里的那份喜欢,所以从来都是憋在心里不敢说,甚至一直都想刻意的避开我,对不对?”萧挺伸手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感觉那连绵不绝的泪水将自己肩膀打湿的滋味,口中的话却并没有停下——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的,我的心思你虽然未必全知道,但是,以后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有这一辈子的功夫去慢慢的明白,眼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喜欢你,便如同你喜欢我是一般无二的,虽然有太平在,我也不敢说什么娶不娶的话,但是却有一桩,眼下我要去做的事情,和未来我会去做的事情,却全然的都是为了你我未来的幸福,你只等着看我做到如何再做决定,可好?”

话说这天下女人凭了她是谁,哪里有不吃哄的?更何况萧挺这番话里已经不全是哄了,他说的竟全然的是一片真心,晋阳听了又如何能不感动?因此,当他说到这里时,晋阳却是已经只剩下了时不时的一下抽搐与低低的呜咽,而那原本极是微弱的挣扎也已经停下了。

她原本就知道萧挺是个温柔知趣的人,但是当她真的感受到这温情款款,心中却还是不由得突然便欢喜了起来。只是,这欢喜带来的,却是更多的泪水,好像是自从父皇逝后攒了这么许多年的泪水,都要在今日这一刻里流尽了似的。

推开萧挺,她抬起泪眼看着他,萧挺一边拿指尖帮她将脸上唏嘘成溪的泪痕拭去,一边继续温言道:“你只记住我的话,老实的等着我的消息便是,爱修道就修道,爱干嘛就干嘛,却再不可这般的作践自己,我说了的,你不心疼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