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冠只是沉默不语。
“适才,为师不过是试探你而已。”中年男子淡淡笑道:“若是你没有这份儿赤子之心,为师才是会齿冷。混迹官场多年,谁还能有几分真性情?之所以选你来做这件大事,便是因为你比其他人人性。”
区区几句话便是把因为刚才那事儿而略显冷硬的气氛给扭转过来,黄文冠感激道:“学生多谢老师提点。”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好了,你也不需要担心了,这事儿,用不着咱们来吧!有位大人,最是古道热肠,天真烂漫,若是被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会巴巴的上门去。”
一场大雪,天地尽素。
第二日一大早,却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早早的,一轮鸡蛋般的红日便是悬挂在天边。
虽然还是冷风呼啸,寒气逼人,但是天际朗朗,人们的心头也是敞亮了不少,都是起了个大早,出来摆摊儿做生意。
县衙里面一大堆子人,而且大清早的,一般也懒得生活做饭,因此无论是哪个县,县衙后面,总是有些卖熟食的店面或者是摊子。
早早的,一个小摊儿便是支起来了,胳膊粗的木头搭起了四根柱子,上面是莎草做的顶子,周围有帷幔围了一圈儿,挡住了风。里面摆了三五章桌子,十来条长凳。老板在外面已经是升起了大锅,油熬得沸沸的,灵巧的双手在一边的案板上不断的揉搓着,一个面团已经是被揉成了一长条,然后细细的切成拇指大小的细段,两个并在一起两手一抻一拧,这细段便是成了两个扭在一起的长条,放到油锅里微微那么一过,再用二尺长的筷子夹出来,便是一根黄澄澄,香喷喷的油条。
这是一个卖油条老豆腐的小摊儿,老豆腐是山东名吃,和豆腐脑略有不同,汤汁浓厚百倍,味道鲜美,外地少见,但是山东人却是极少有不知道的,从古至今,多少山东人的早餐便是这个。四十来岁,面色黝黑的老板娘正在一边费力的把装着老豆腐,外面裹着棉被保温的大木桶搬过来,把各色调料摆好,两大摞白碗就放在一边。
这时候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上客人了,两个衙役打扮,陪着腰刀的汉子一路打着哈欠走过来,那面目憨实,老农一般的老板赶紧迎了上去,笑道:“刘头儿,王头儿,下值了?”
衙门里的人,但凡是外面的人见到,甭管官儿大官儿小,总要称呼一个头字。虽说这阳信县衙门现在已经是形同虚设,但是官府的权威已经在人们心里根深蒂固,这两个相当于后世公安局正规编制的衙役还不是一个小老板惹得起的。
若是换在以前,这刘头儿王头儿少不得呼呼喝喝一番,说不得这顿饭大吃大喝一顿还不给钱。但是现在也都知道自个儿不行了,这些日子虽说还是挂着个衙役的名头儿,但是一天到晚没事儿干,只是坐在衙门口发呆,油水儿也没了,好处也没了,权势也没了,这威风自然也抖不起来了。
因此两人只是应了一声儿,那刘头儿招呼道:“老板,一碗老豆腐,五根儿油条。我俩都一样,碗里加个卤蛋。”
“诶,好嘞,这就来,您二位先满坐。”老板笑着应了,赶紧擦了擦桌子椅子请他们坐了,没一会儿,便是把油条老豆腐端了上了。那老豆腐加上了熬了一宿已经变白,极鲜极嫩极肥的大骨头汤,扑上了浓稠的麻酱,若是在时节上,还会加上青嫩嫩的碎韭菜叶子,里面还加上了剥开壳,切碎了的卤蛋。
两个人看了一宿的大门,也是饿的急了,狼吞虎咽吃的额头冒汗,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