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还真为难人。又呷了一口茶问:“九郎为何拒诏?”
“蔡内侍,我也想做官,一再科举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做官。国子监讲书是一个清水衙门,它终是朝廷正式的命官,若是大姐知道定会骂我,但我拒诏是迫不得己。国子监里的监生都是权贵子弟,我年龄太小,服不住他们,又因为三道数学题,与张燕二位博士产生一些矛盾,年龄不足以服制监生,同僚们说不定也会排斥,于其进去每天灰头灰脸,这个官不如不做。”宋九很老实地回答。见识过宋太宗的智慧,隐瞒了,或者故作清高,反而不美。
“九郎为何与两位博士不和?”
提起这个,宋九一肚子恼火,道:“蔡内侍,我想你也听到书舍的事吧?”
蔡公公点点头,实际论学子数量,如今宋九这两间教室学生是京城最多的,国子监里也没有多少监生,监生人数不定,但始终未超过一百人,更不用说其他小型私塾。
“当初设立它,仅是我想授几个会算账的学子,替码头上力夫管理账薄,没想到诸多儿郎一起涌来,都是街坊邻居,我不忍拒绝,这才扩收了六十三名,余下听由旁听。管账的用不了这么多人手,我便想授他们一条生路,不是科举,中了进士固然出人投地,可整个宋朝一年才录取几个进士,多是考不中的,他们都是寒门子弟,考不中会不会拖累家人?因此一进门我就说,我授你们一些有用的学问,但不要想着科举,想科举的莫入此门。然后授其经义,不是让他们吃透九经,仅是让他们了解熟悉,所以还有其他四门功课,数学,物格,会计,实用,实用就是培养动手能力。只要学几年时间,以后就是一流的管事、账房、大匠,一条生路就有了。但一顿吃两碗饭会饱,吃三碗四碗呢?”
“那会撑得难受。”蔡公公又摸摸肚子,这顿美味也让他撑得难受。
“就是,但两个博士进来后,正经地教九经,并且教律法,本来学生学五门课吃紧了,现在学这些没用的九经与律法做什么?不仅如此,蔡公公,就象这鳝鱼,不喜欢吃的人就是不喜欢吃,并且讨厌它,蔡公公喜欢吃,是不是美味?学习也一样,我让学子主动提问,活泼教育,就是让他们产生兴趣,有了兴趣学习才能积极,才不会讨厌它,才会轻而易举学进去。然而两位博士一来,将《曲礼》上的语录摘抄下来,不是夫子说的不对,他们毕竟都是寒门子弟,不象有教养的官宦子弟,会不会将他们吓着?还有算术,不是前人不好,我教的是一条捷径,使他们能迅速计算的捷径。再说前辈的智慧我们要尊重,要继承,也要敢于超越。夫子说三人同行,必有我师。夫子不断学习不断进步,为什么后人不能不断进步,只有不断地进步,用知识去使国家强大,不受外敌凌侮,使百姓富裕,安居乐业,才是夫子的本意。然而他们一来,将我所教的全部推翻。用落后代替先进,墨守成规,是来教学子的还是来害学子的?”
“洒家会向圣上反映。”
“国子监里博士不多吧?”
“有九人。”
“只有九人,为何朝廷让两人来授学?”
“洒家也不大清楚,好象是朝廷会用到一些学子,因此派两个真正的博士来教。”蔡公公不大敢说,宫中也有些流言,说是这小子胆大包天,一再勒索二大王,因此不提前说,省得这小子又来勒索,让百姓笑话。
“朝廷让他们来,是想让这些学子做匠户吧?”
“你知道了?”
“吊机终是要象全国推广的,谁来组装指导?开始不知,后来还能想不明白?虽然匠户待遇不高,这些学子学了一些知识,又识许多字,就是做了匠户,也多是作家、都作家,真不行也是一个工匠(官匠一等为作头、作家、都作家,二等为工匠,三等为杂工),我还在这里请木匠泥匠传授他们一些实用本领呢,为何朝廷不说?我以前向朝廷要钱,那是我的智慧,但什么样的钱能要,什么样的钱不能要,我还是能分清楚的。这个是造福百姓朝廷,难道我还会向朝廷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