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佑丹此时在病床上已经是病骨嶙峋,他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将萧博文和阿斯怜叫到床边,本来是他面见皇帝所呈献吞并西夏的计划,但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够将写好的信件交给萧博文,让他转交给萧皇后,以便能够让这封信顺利的抵达皇帝手中而不被魏王耶律乙辛所阻。
萧佑丹就是这样,在析津府的一处官邸中黯然长逝,他心中有着太多的心愿,对于他的病逝,王静辉在得到确切消息后,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在这个时代,宋辽两国之间都有着众多有识之士意识到本国所出现的问题,就如同十八世纪末期的东亚一样,中日两国也都有不少远见卓识的人物,他们也都曾为自己的祖国而努力过,不过对于中国人来说不幸的是日本人走在了前面,但是在这另外一个时空中,有了王静辉这一意外因素,大宋却走在了辽国的前面,王静辉希望这种领先一直能够持续下去——不仅仅在这几年,在他活着的时候,他希望能够持续永久!
对于萧佑丹最后一封信件,萧皇后非常重视,将这封信安全的转呈给皇帝耶律洪基,不过萧佑丹并不知道,此时大宋和西夏达成和平协议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大定府的皇宫中,这封信在耶律洪基看来已经是形同废纸——其实萧佑丹的幕僚萧博文也在他病重的时候知道了这个消息,但看着已经病的不成样子的萧佑丹,他实在不忍心将这个消息告诉萧佑丹。
在几年前,无论是辽国和西夏想要获得大宋的情报是比较容易的,尽管这些情报中所包含大宋统治高层之间的消息比例非常小,但要想刺探一番还是非常有把握的,但是现在这几年,想要获得有价值的情报难于登天。辽国和西夏的官方机构大宋是不会去动的,但民间的商行或是其他所发展起来的情报网络,基本上都被大宋的皇城司一网打尽。因为有情报局的存在,辽国高层人物身边也都有大宋高级情报人员身影在煽动,尽管皇城司在国内差不出什么来,但可以根据从辽国返回的情报顺藤摸瓜找到辽国在大宋的情报网络。
在王静辉的眼中,辽国的官方情报机构主要是以萧佑丹在汴都辽国使馆为核心所建立起来的,手段还停留在金钱美女的水平上,如果他要是萧佑丹的话,那所花费的功夫肯定不在这上面——搜集一个人的隐私更容易控制这个人的行为,至少他指示辽国的大宋情报人员便是这么做的,收到的效果非常明显。
辽国与西夏在汴都的情报网被破坏的不成样子,这正好有利于掩护宋朝军队和军事物资的调动,所有参与灭夏战争的部队都尽力从各个道路从自己的驻地出发向西北陕西四路聚集,而军事物资则通过这几年来由西夏俘虏所修建的三条主要官道,使用牛车、马车运往西北。值得一提的便是大宋的海运在南粮北调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因为以京杭大运河为核心的宋朝内河漕运体系根本无法满足这种大规模物资调动,尽管经过了历代宋朝皇帝的不断巨款修整,但汴河的运输量也仅仅能够满足日常向汴都输送物资量,若是战时的时候只能够严格审查,将民用船只摒弃在外。沈括所主持的汴河疏浚工程再一次的提升了汴河主河道的运输能力,但面对庞大的运输船队也只是杯水车薪,这也不能不让王静辉感叹宋朝贸易的强大。
显然若是如此这么做的话,不要说残余在宋境内部的辽国和西夏官员会敏锐的认识到这是宋朝在为战争做准备,就是宋人自己也会清楚国家要打仗了,这显然会暴露宋朝高层想要突袭西夏的本意。在这个时候海运便第一次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大宋运输舞台。
宋朝的海运途径完全是王静辉所一手设计的——从南至北,以泉州、福州、台州、杭州、苏州、扬州、楚州、海州直到最后的密州,其中只要将粮食运往楚州、海州和密州,在陆路上自然会有交通要道进行下一步的陆路传递运输,目标或是只想汴都开封,或是直接通往河北诸路。
宋朝在以前的内河运输中已经使用了万石级别的航船,这种航船的载重量约合五百多吨,在后世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在王静辉所处的宋朝,那便是庞然大物了,只可惜由于吃水太深,这种航船也仅仅能够在长江主干道上航行,用以担负来自四川到杭州、扬州的运输任务,再就是在航海中也使用了这种船只。
不过以宋朝良好的造船底子,再加上王静辉所提倡的海外运输,在楚州、杭州的制造船坞中(宋朝已经开始使用船坞,最先开始的时候是为了修复海外朝贡的一艘龙船,只可惜这种技术在当时推广起来太过漫长,本书将船坞的出现时间提前了四五年,并且一开始出现便全面推广),已经出现了两万石甚至是三万石级别的巨型航海怪兽。正是有这种在这个时代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举行船只,王静辉才能够在事先向河北运粮的过程中,成本降低了不少——尽管这样的船只制造费用让人几乎难以承受,但在不惜一切代价并且稳坐大宋第一富豪的王静辉眼中,制造这种巨型船只所花的代价是非常值得的,他心中只有不满足——他希望能够有载重量更大的船只,可惜这个时代的造船水平也就到这里了,他需要时间来等待造船技术上的突破。
王静辉从南洋诸国运送粮食的行动从来没有停止过,他可不像其他的大宋商人一样,只有在宋境内粮食涨价的时候才会从国外运粮,粮食是一切的基础,尤其是他知道宋朝大小灾害不断,有了粮食说话的时候才会口气硬朗。大张旗鼓的海运并不惹人注目,毕竟除了几个重要的港口明显的变得繁忙起来之外,在外界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响,但是粮食却以最快的速度从密州上岸,经河东路和河北路输送到陕西。
西北,白池城
富弼在种谔、杨崇岳、无心、王顺的陪同下站在白池城前,在他们的前方是西夏的使臣,今天是他们接收西夏战争赔偿的日子,这是王静辉向皇帝赵顼进策的一部分。在和阿里提的谈判中,大宋向西夏索取了大量的财物、马匹、牛羊牲畜、粮食等物资做为不攻打西夏的代价,并且每年西夏还要向大宋进贡钱十万贯、马一千匹、牛羊五千头的“岁币”。毫无疑问,这个条约对西夏来说是极为苛刻的,在大宋十万贯钱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对于西夏财政来说就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了。
虽然阿里提也曾对此据理力争过,并且愿意在战争赔偿上作出一定让步,但王静辉始终都没有松口——在他看来哪怕这此和谈只是一个针对西夏的圈套,但他也要出这一口气——在几年前宋朝财政并不是好的时候,尽管数十万贯的辽夏“岁币”与每年数千万贯的大宋财政收入相比并不算什么,但它所带来的屈辱却让所有的宋人都感到无地自容,王静辉在后世读书的时候也对宋朝的这种行为感到不解。尤其是在襢渊之盟的时候,宋仁宗要求的谈判底线居然是岁币三百万贯,好在使者被当时的宰相寇准所要挟,要是超过了三百万贯寇准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他,这才使对辽岁币维持在三十万贯。王静辉实在不能够想象若是每年给辽国三百万贯,那大宋是不是会在十几年内被辽国灭国。
王静辉也仔细的思量过,重要的并不是岁币本身是多少,现在的大宋只要不刻意的去糟蹋,每年的财政收入盈余是极其可观的,几百万贯是正常水平,随着西夏的末落,每隔两年大宋财政又可以额外的省去三千万贯的西北特别军费,无论大宋将这笔钱用在什么地方,总比用在无用的军事征伐上要好的多。
岁币的关键是“自信”——宋朝可以通过战争报复的手段来将这段屈辱的过去用血来抹去,既然敌人可以用手中的铁与血将这种屈辱加之在大宋的头上,为什么大宋不可以反过来用同样的手段来报复对手?!今天对西夏只是抹去了十七万贯的岁币,反而让西夏交给大宋十万贯的岁币,明天是否也可以通过武力手段将辽国的三十万贯岁币给抹去,甚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