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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风[校对版] 戒念 4098 字 2022-11-13

昨天开始的蒙蒙细雨到今天早上也没有肯停下,望着阴沉还在下着细雨的天空,萧佑丹心中充满了一片晦暗的心情,他在汴都待了八年时间,在这八年中,他亲眼看到一个面临迟暮的庞大帝国到现在却又老树发新芽越加显得粗壮了——不过他身体的血管中却留着契丹人的鲜血,而这里却不是自己的祖国!

萧佑丹心中非常明白,当初那个在他眼中“不过如此”的小王驸马,到现在已经成了气侯,俨然是除去司马光和王安石之外,宋庭第三股力量的魁首,尽管这股力量无论在根基上还是在声势上都不如前两家,但是在宋朝的政治结构中却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尽管他心中非常痛恨小王驸马,但是在另外一个角度上,他却非常佩服这个小自己很多的年轻人,这么年轻便可以在政治上与司马光和王安石相比肩,这中间不单单需要的是权谋或是其他的东西,其中的才能更是让人叹为观止。更何况据他的了解这个小王驸马并非是一个幸臣,况且南朝的政治制度虽然没有办法阻止幸臣的出现,但却对一个驸马有的是办法来让其平凡一生,这才是让萧佑丹心服的!

萧佑丹没有什么心情去追忆以前的辉煌或者是过失,他现在唯一急切的便是把自己的计划通过面见皇帝这样的方法来传达给帝国的高层——吞并西夏,尽管一些优良的地区已经被大宋侵占,但剩下来还有两块地区值得辽国去冒险——黑山威福军司和以兴庆府为中心的大河流域,有了这两块地盘,辽国从地理位置上来看照样紧紧的压在南朝的头顶上,占据着地利优势。相反若是真的让宋朝吞并西夏得手,那辽国不仅仅要面对来自宋朝河北诸路的军事压力,还将要抽调重兵到西部的西京道进行防守,则宋朝从南面和西面形成对辽国的军事包围。

萧佑丹虽然懂军略,但从来没有打过仗,不过他也知道南面宋朝河北诸路压力再大,辽国也可以借着燕云十六州的地利来防御宋朝,但是西部边境怎么办?那里可是没有什么十分有利的地形来防御宋朝,从西京道进入辽国只有云内州和西京大同府,宋朝完全可以使用两面夹击的方式加以攻破,到那个时候燕云十六州的地利在宋军面前就成了一座孤岛,困也能够困死守军。至于上京道是在西夏的北面,不过那里是真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就是连辽国自己在哪里部署的军事力量也不是很充足,按照现在宋军也有类似“打草谷”的军队,那里将会变成辽国牧人的恶梦,除了给宋军提供充足的军马之外,萧佑丹还想不出什么来。

马车突然停顿了下来,车厢外传来阿斯怜的声音:“大人,前面是小王驸马在设宴等待大人,他身边只有一个书童,其他人还没有看到,大人,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把他……”

萧佑丹听后皱了皱眉头,阿斯怜看来是被小王驸马打晕了头,想在这里来完成刺杀计划,这无疑是痴人说梦——自第一次刺杀之后,他还没有见过小王驸马外出之时身边少于二十个护卫的时候,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从萧忽古口中得知的那个白发老者,根据他的判断那个老人应该就是驸马府中的老太监,这么一个恐怖的人隐藏自己的身形是非常容易的,不要说那些驸马亲卫,就单单这一个老者便可以轻松的干掉他们所有的人!

大凡才智卓绝的人,都特别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历史上也不乏一些置生死于不顾的谋略之士,但很少人知道他们唯一冒险的几次不是有所凭仗,便是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只剩下冒险一途。萧佑丹自己身为这种人,已己度人,他相信小王驸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想要让小王驸马身边没有安全护卫,除非是大宋皇帝存心想要干掉自己的妹夫,而萧佑丹此时怎么也看不出来有这个迹象。

王静辉这次出来的甚是匆忙,不过他的身边确实有保证他安全的力量——鼎澄、佩澄两兄弟,还有驸马府中的四个护卫加上护卫头领,这已经基本上满足了他的安全需要,最重要的是,正如萧佑丹所预料的那样,那个轻易重伤过萧忽古的白发老者——赵公公也在客栈之中!

萧佑丹在车厢中一摆手说道:“阿斯怜,你的武功比之萧忽古又如何?难道你认为你能够超过萧忽古吗?!小王驸马肯定不是一个人,像他这种人最是怕死,是绝对不肯把自己置于险地的,况且我们杀了小王驸马,我们自己也是活不成的!”

阿斯怜听后立刻就不做声了,这里是汴都郊外不是辽国的大定府,不要说杀小王驸马,就是杀个宋朝百姓,大宋朝廷也不会善罢甘休。阿斯怜尽管不会把宋朝百姓的人命当回事,但他也明白小王驸马身份非比寻常,若是贸然行事宋辽两国之间甚至都可能会爆发战争。他没有见过曾经重伤萧忽古的白发老者,但他见过萧忽古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势,就是以前见过驸马拿手投掷暗器的功夫,也足够摆平自己这班护卫了。

天上还在下着蒙蒙细雨,王静辉静静的站立在客栈的门口,在他身后是彦生为他撑伞,在萧佑丹的角度看过去,蒙蒙细雨如烟雾一般将驸马两人身影隐约的遮掩住,让人生出一种在梦幻中的感觉。萧佑丹深通文学,虽然在诗词方面不如苏轼等大宋俊才,但也是会吟诗作词的,不过他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他不能够忘记不远处站立的那个年轻人是他敌人,更是他祖国最大的隐患。

尽管两人以前只是有过两面之缘,但却是生死相见,不过萧佑丹没有想到当自己离开生活了八年的汴都开封的时候,能够送他的竟然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敌人,这不禁让他生出了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摇摇头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清除出去后,萧佑丹拒绝了阿斯怜为他撑伞,而是独自一人向客栈门口走去,此时王静辉也转过身来,看到正在走来的萧佑丹,两人相视而笑——这不是一笑泯恩仇,两人之间国仇私怨已经深深的纠缠在一起,又有谁能够说的清楚?就连他们两人若不是各自为国效力的话,也许会成为真正的朋友也说不定!

萧佑丹走到王静辉身前,两个人面对而立,谁也没有说话。王静辉身边的彦生知趣的走开,顺便将手中的伞也带走了,这么小的雨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只是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一个多余的人,便独自走开了。

“萧兄,你我各为其主,生死相搏自然算不得什么,就是在卑鄙的手段使出来在下也是不会介意的。时至今日萧兄即将远行回到辽国,想必日后萧兄也不会再回到大宋,在下念及和萧兄相识的日子,颇有感怀所以特在此处等待萧兄路过,借着薄酒一杯为萧兄送行,祝愿萧兄一路平安!”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萧佑丹听后拍手笑着说道:“驸马真乃性情中人,驸马心意萧某心领了!虽然你我敌对,不过萧某对驸马妙算无双还是非常佩服的,至于以前的事情实在是萧某无计可施才会行险,驸马不计较,这种雅量实在是萧某所不能及,佩服!佩服!”

王静辉听后飒然一笑,萧佑丹话中的讽刺他不是没有听不出来,他萧佑丹连续用计刺杀自己两次,除了第二次他做了反击之外,在第一次当中却没有抓住对手把柄,估计萧佑丹也在为那次突然袭击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