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莫测
天刚刚蒙蒙亮,一艘三层船楼的客船静静的准备停靠在楚州码头,虽然时间商早,但码头上已经是一派繁忙的景象。由于地处大宋最重要的运输命脉,来自各地商船、客船都准备进入楚州运河港口卸货或是补充补给,以至于船只靠岸都需要等待。
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青年男子站立在船头,面容俊郎,身材修长,一身宽松的丝质白抱和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迎风飞扬,这一身装束使他站在众多船客中显得格外卓尔不群,待到客船靠岸的时候,带着一名书童和几个携带行礼的随从从容的走下客船,一看就是有着非凡家世的贵公子。
如果王静辉此时在码头的话,他一定会以为自己见到鬼了——这个年轻人正是他第一次参加东阳郡王宴会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王雱王元泽,王安石的大儿子!这是一个和他老爹王安石一样充满争议的人,一个思想极为偏激,但又有着非凡的才华,不过他胸中的权谋之术更是让王静辉心中感到一阵阵的胆寒,如果王静辉知道他来楚州的话,说不定会立刻逃走——王雱的心眼儿很小,自己坐上了大宋最年轻的学士,一定会招来他的嫉妒,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他并不会在意,但这个王元泽太善于妒忌了,保不定自己已经被他给恨上了。
王雱这次来到楚州确实是专门为王静辉而来的,父亲王安石知道王静辉除了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驸马外,还是一个杏林中大大有名的医者,也许他在抗灾防疫中的表现并不是让人很注意,但他妙手挽救了英宗赵曙的生命,这可是众多大内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一下子让他医术名声飞扬远播。王雱来到楚州的目的之一便是请王静辉给他看病,再就是他向父亲保证要把这个“寒暑派”的大老板拉到他们这个阵营当中,为王安石日后的变法增添新的助力。
楚州的繁荣让王雱心中极为吃惊,他长期在汴都居住,但也游历过很多地方,如天下富庶的苏杭和他老家金陵等地,但除了汴都开封外,没有一座城市能够与楚州城相提并论,虽然这里看上去的常驻人口没有其他地方多,但随处可见的客栈酒楼告诉他:这里就是一个小汴都,楚州他可是来过的,但好似一转眼之间就换了一个城市,他知道这里的变化全都和那个名满天下的驸马有着深刻的关系,不由得对王静辉充满了期待。
王雱和他的几个随从在楚州城内找了几家客栈,但却非常遗憾的被告知客满,这使得他对楚州的繁荣更加惊讶,不过他自己已经失去了寻找客栈就住的兴趣了,自己和书童来到一家茶楼,让他的随从把行李寄放在茶楼当中然后几人分头去找客栈。王雱知道要想最快的了解楚州便是在酒楼茶楼这样人们经常消遣的地方,这里三教九流的人物来回穿梭,很容易把各个方面的事情说出来。
虽说这次来楚州是专门为王静辉而来的,但王雱却并不急于去找王静辉,他和王静辉有过两次见面,不过都是在宴会当中,而且身为驸马和一个身上充满传奇色彩的小王学士,无论走到那里都是光芒四射被大家所追捧,这使得王雱的心中对他真的很嫉妒。嫉妒归嫉妒,王静辉的出色虽然在嘴上让心高气傲的王雱表示毫不在意,但在心中还是有些佩服的,尤其是他在这次“寻找客栈”的事情上从侧面见识了楚州的繁华后,心中更是对“小王学士”感到好奇。
这家茶楼规模颇大,来往的人也是很多,店小二一见王雱这身华贵的装束,便知道他不是一个平常人,所以非常热情的请王雱到楼上雅间就座,不过王雱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的,所以便拒绝了店小二的好意没有上三楼,只是在二楼上要了一个半开放的茶座,二楼虽然也是一个大厅,但茶座之间都是用屏风作为遮挡,邻座的茶客在谈论什么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正和他的心意。
在要了一壶楚州“特产”的手炒茶后,王雱便和书童坐在屏风遮挡的座位上品茶。王雱喝到这种手炒茶叶他并不陌生——相传这也是出自那位驸马之手,虽然现在在大宋还不怎么流行,但整个皇宫已经取消了进贡龙凤团茶,改由产地进贡这种手炒茶叶。因为精细加工后的龙凤团茶口感上居然还比不上驸马送来的手炒茶叶,而且手炒茶叶加工简单,保存时间长,众多好处使得皇帝下诏废除了进贡龙凤团茶。英宗赵曙的这一举动让御史台的司马光破天荒的夸奖了皇帝——龙凤团茶造价昂贵,皇帝对臣子为了表示恩宠又时常赐茶,使得皇宫需要进贡的龙凤团茶数量极大,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皇家开支,一向希望能够削减皇家开支的司马光当然希望进贡龙凤团茶改成手炒茶叶,但只这一个小小的改变,便可以使皇宫开销减少四五万贯之多,虽然与总开销相比这还是不值一提,但已经是很难得了。司马光看上的不是这四五万贯,而是当手炒茶叶全面替代龙凤团茶的时候,天下的财富将会在这一小小的举动上产生巨大的效益——保存期限更长、口感味道更好、价格更家低廉的茶叶将会使大宋的茶税有着显著的增加,并且还可以降低因为进贡龙凤团茶的费用,不用为此而劳民伤财,这在他的眼中是一项善举!
王雱轻轻的用茶盖播了一下浮在上面的茶叶,心中一动:这茶盖也是驸马做出来的!他的嘴角边上浮现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盛传驸马崇尚奇巧之物,常常发明一些小东西,御史台老是递上弹章来揪他的小辫子,一向谨慎小心的驸马爷居然在这个问题上一步不退反而对这些弹章不屑一顾,这让御史台的众位御史脸上感到很没有面子,官司打到了皇帝面前,谁知驸马一份“神秘”的奏章让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等人坚定的站在了他的一边,那几个多事的御史看了这份不算是自辨的奏章,上面仅有几组数字——这些士大夫眼中的“奇巧之物”无声裁汰了近三万多厢军,最要命的是由此产生的赋税有百万贯之多!
王雱是翰林学士王安石的儿子,自然对这件事非常清楚,他虽然是个狂放不羁的文人,但这一点上对王静辉的做法也是“毁誉参半”:他是看不起这些“小东西”的,但这些“小东西”却能够解决困扰大宋几十年的弊政,这让他和王安石也不禁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听说了没有,去高丽的货船有二十多只船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最早也要等到八月才能回来吗?现在才六月啊!”
“你不知道,这些船是运油料的,听说高丽那边油料很贵,这二十多艘船一靠岸便把所有的存货给买干净了,现在立马又跑回来装船再去一趟!”
“这么好卖?!要是仔细算起来这运送油料去高丽也赚不了几个钱,但如果这么一年来回三四趟,那也赚的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