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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声色俱厉,说话全不客气,各人却是越听越是有理。江文瑨忍不住悚然动容,翻身下马,向他躬身一礼,抱拳道:“某等知罪了。请大人记下我们的过失,将来我自会去汉军军部部自请处分的。”

又道:“请教这位大人的名讳,如何称呼?现下官居何职?”

细瞧那官儿,只见他唇红齿白,下颌刚留出一小撮胡子,看起来甚是年轻。却听他笑道:“在下姓陈名贞慧,字定生。现官居巡城御史,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儿,当不起大人的称呼。”

他适才说的是官话,劈里啪啦连声说来,毫不迟滞,各人也是听的清楚。此时轻声慢语,款款道来,却又是江南一带口音甚众,江文瑨竖着耳朵细听,方才明白。

因又问道:“陈老爷想必是江南人么,口音甚重。不知春秋几何?”

陈贞慧见各人都是下马,听他说话,已不复适才的骄态。心中得意,知道那一番话又是起了效果。他自干了这巡城御史,官员百姓们自然不敢放肆,凡有违制者直接拿捕就是。只是汉军诸将官们大多是粗人,又以胜者的心态自居,哪个肯把他这个小小巡城御史们放在眼里?属下的兵士们又多是汉军出身,哪肯为他拿捕自已的前任上司?至于明朝降军,见了汉军一个个吓的手软脚颤,更是不肯上前。他着急之余,却细细思量了适才的那一番言辞,只要见了汉军将官违制,便急颜厉色说将出来,说的多了,自然也甚是熟练。汉军诸将官中只要稍有心智者,又多半会被他这一番言辞打动,是以竟被他当成了镇山法宝,一见到卫尉以上者,就这么抛将出来,到也当真是屡收奇效。

“下官是江南宜兴人氏,现年已是二十九岁。”

江文瑨点头一笑,答道:“定生兄,你心思细腻,才智胆气都是很好。想必是名门大家的后人?”

陈贞慧此时文名早就声闻江南,见这几个将军丝毫不知道他的名气,心中正微微沮丧。待听到江文瑨的问话,却又不免面露得色,因笑道:“不敢。寒家贫门小户而已。家父侥幸做过明朝的吏部左侍郎,为官清廉,也只是勉强渡日罢了。”

他的父亲陈于庭乃是与高攀龙、赵南星、黄尊素齐名的东林首魁,清名远播,声震天下。江文瑨却也是听人说过,不免又恭维几句。

张瑞原本也赞赏这陈贞慧的胆色为人,此时听了他又是东林党人,心中却是烦闷。因道:“陈老爷,咱们也依命下马。自会去军法部自请处分,现下咱们要进去领汉王的赐膳,这便请放行了吧?”

陈贞慧微微一笑,答道:“自然。诸位既然不会再骑马直入宫禁,我自然该当放行。至于汉军的内部处分,自然也不干我事。”

转身一让,命散手仗卫们散开,让张瑞等人牵了马放在午门之后,这才放心让他们去了。待见张瑞等人走的远了,立时便对钱武等人大加训斥。他现下是真接主官,钱武等人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却也不敢吱声分辩。到也亏他是世家子弟,文人骚客,骂起人来却也毫不逊色,精彩纷呈,只可以江文瑨去的远了,无法得到,不然吃惊之余,难免又要对这位钱面御史令做一番评判了。

入午门、奉天门、乾清门后,方到了那乾清大殿之外。见几个听令过来,自有殿内守护的卫士并杂役们上前,将他们引至偏殿,送上膳食伺候。

这几个都是农人小子出身,那契力何必还是个蛮族武士,此时见了那些杂役闪一个个川流不息,端着御制膳具舞蹈般送将上来,又有丝竹管弦之声次第响起。契力何必捡起一只肥鸭大嚼,汤汗淋漓之余,却又忍不住开口赞道:“汉人皇帝真会享福!汉王现在是王爷殿下,已经是这么享受,将来做了皇帝,还了得!”

张瑞与王煊、江文瑨听了他话,一个个嘿然不语,都觉糜费太过,唯恐张伟耽图享乐,丧了大志,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