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心认为外臣并不可靠,只有去了势的阉人无所追求,没有后代,当能一心一意给他卖命。因见各内臣此时都侍立在旁,凛然做忠臣状。更觉心怀大畅,将张伟称王对他的打击抛在一边,向王德化与曹化淳下令道:“内操还需加强,在京师选健壮良家子,有欲入宫为内操者,择优而录。”
皇帝一声令下,周围的各太监自是凛然尊命。待崇祯回到后宫,批阅奏章,王德化便向曹化淳笑道:“这次你可得了好彩头,拿什么来谢咱家?”
曹化淳一向得他照顾,凡皇帝有意观阅内操,都是王德化与王承恩先行派人令他准备,精心挑选那些体格健壮,箭术高绝者让皇帝校阅。此次王德化有备无患,早就令人先行通知了曹化淳,是以让他先行准备,不至临场混乱。曹化淳也是乖觉的人,哪里不知道其中奥妙?
因向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一会回去,把咱家前日刚得的那几件玩意送给王公公!”
又向王德化笑道:“到也无甚奇巧,只是有一件外番进贡的缕银香熏到还有些意思。”
王德化略一摆手,却也不以为意,又笑道:“你还不快去寻些健壮贫户,弄些小子进来充入内操。皇爷要多加人手,下次校阅时还是这些人,你等着被剥皮。内廷洒扫都有定归,又有些老弱不能用的。现下京师内百姓生计困难,你去以招兵名义弄一些来,再加上两千人,尽够用了。”
曹化淳匆忙应了,自去外面张帖榜文,言道招收禁军。京师之中贫苦不能自立者甚众,虽然皇帝恩准开了粥厂,不过上下经手克扣油水,那粥厂中的稀粥到是当真只当得一个“稀”字,除了比白开水略多几粒糙米,当真是与清水无异。众百姓饿的急了,哪管其中是否有什么奥妙,招兵之处当真是人山不海,挨不动的人潮。待那曹化淳命人选了两千十几岁的男孩,命人弄入宫中阉割,众百姓这才知道上当。那些孩子的父母自然不甘,拼了命的在京师各衙门上告,却是无人敢出来为他们做主。虽有言官不怕死的,上奏质询,皇帝却是留中不发,只是不理会。于是满城之内,除了因冻饿贫病而生出的悲叹之外,加上此事,当真是哀声四起了。
北京在愁云惨雾中迎来了崇祯五年的春天,过年之时,皇帝因天下大局败坏,下令减膳、撤乐,并禁止文武百官饮宴戏乐。整个京城之内,处处充满了面色青白,一脸死色,由劫后余生,四处觅食的百姓。
与此同时,南京城内却是喜气洋洋,一派新朝气象。且不提那些自台湾而来的原张伟嫡系官员们一个个喜气盈腮,就是旧明投诚降附的官员们,亦一个个精神振奋,以开国功臣而自居。新春一过,全城上下便准备张伟即汉王位,行监国事的大典。不但诸文臣武将凑趣,就是全城百姓,因张伟免除赋税一事,各人都是过了一个肥年。此时这位大将军要称王,虽与众百姓无关,却显示出新朝基业渐渐稳固,这位大将军行将扫平天下,那么看他行事手段,对百姓很是照顾,众百姓只想过几天好日子,对张伟称王一事,到是喜欢的紧。
待到了崇祯五年正月初十,却是预习定好的吉日。张伟早早的便斋戒省身,居于宫禁之外等候。宫内早已一切准备停当,什么拜位、赞礼、礼乐、宝案,皆已完备;汉军诸将军在禁宫内一路排开,张伟的羽林尉身着金甲,手持仪仗,大刀,待立于诸将军身后。
即位之日一到,带众官至南郊祭拜天地,后内阁大臣领衔,文武百官跪,奉金册、金宝。郊外仪式一完,由拱卫设卤薄,金甲卫士列于午门外,旗仗林立。在奉天门外设五辂,先是侍仪舍人奉表案而入,一鼓时刻,文武百官皆穿朝服立于午门外。通赞、赞礼、宿卫官、诸待卫及尚宝卿进入大殿。三鼓,内阁大臣入。王升御座,尚宝卿将御宝放于御案,将军卷帘,众官入殿,奏乐,挥鞭,赞礼官命群臣拜,呼万岁。待展表官将贺表宣读完毕,众官再拜,王令免礼,仪式告成。
张伟在初七日便开始减食省身,初八日祭祀孝陵、初九日不进饮食,于内院省身斋戒。这些他原本要敷衍了事,料想吴遂仲何斌等人亦不会为难于他。可是自从接受劝进之后,那旧明官员中尽有些礼仪大典的人才,却是台湾所无。是以一待礼式开始,那些什么赞礼官,尚宝卿除了睡觉不与张伟同睡之外,当真是寸步不离。无奈之下,也只得勉强忍受,待到得大典完毕,那些什么郎啊卿的被张伟尽数撵开,他便在这奉天殿御座之上,仰面八叉的躺将下来,只觉得浑身骨头尽都酥软开来。
却听到几声咳嗽,张伟闪眼一看,却见是郑瑄、张慎言、黄尊素等人在吴遂仲的带领之下入得殿来。心里一阵叫苦,却只得端正身形,正襟危坐。
吴遂仲不比那些原旧明的大臣,却是头一回见张伟头戴通天冠,着绛纱服,心中激荡,又觉张伟着此服后,更添威严。心中激荡,待赞礼官将他们引至拜位,便立时山呼舞蹈,跪将下去。
他恭恭敬敬,拜见如仪,张伟却只觉一阵厌烦。初见人跪倒在地,山呼万岁,或者还有些新鲜有趣,此时人人如此,原本熟悉亲切的知交好友,也做出一副敬而远之模样,那人生可没趣的很了。
想到此处,因大踏步走下御座,令道:“内阁大臣入见,无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