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又向王承恩问道:“你此时过来,有什么事奏报?”
“内阁有题本呈来,说是京师内米价涨的太过厉害,不少百姓衣食无着。天又太冷,恐有民变。奏请皇爷,是否设粥厂赈济灾民?还有,由关外调兵,亦需饷银军粮,也需户部拨给。户部偏又叫嚷着没钱。”
崇祯不耐,训道:“此事朕早便命户部在北方加饷,以备来年军用,哪里还需奏请?”
又沉吟道:“京师干系重大,不可生乱,命户部拿出钱粮,在九城各处开设粥场。”
王承恩应诺一声,忙不迭去了。崇祯却见那王德化呆立不动,很是奇怪,因问道:“你为何还不去?”
王德化扑通一声跪下,青白着脸,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心中太过害怕,因向崇祯禀道:“皇爷,还有一事……”
“快说,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偷偷抬头瞥一眼崇祯神情,见皇帝苍白着脸,坐的笔直,搭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颤抖,王德化将心一横,奏道:“皇爷,东厂布置在江北的番子来报,那张伟在南京召集江南群臣,一月间有陈永华、何斌、郑瑄、黄尊素等文臣并汉军武将连续三次劝进,让他即皇帝位……”
崇祯只觉一阵头晕,虽仍是挺直腰身,不肯在臣下面前失了皇帝尊严,又开口问道:“他想必是答应了?”
王德化用手指死命扣着大殿内的金砖缝隙,不敢抬头,只小声答道:“他初时不受,后来说道皇爷暗弱,不可为天下主。他不敢即刻登基为帝,只肯为汉王、大将军,行监国事。”
“不过是效古人禅让时三让而不受,以示谦逊罢了!行监国事,与登基无异!朕且问你,他何时受汉王位,行监国事?”
“回皇爷,应是崇祯五年正月。此时南京那边,正在准备他称王的仪卫、印信,又在打扫宫室,只待他告天祭祀之后,便会搬入南京皇宫之内。”
崇祯猛然起身,只觉得眼前物事不住打转,竟然站立不住,又颓然坐下。他此刻暴怒之极,只是无处发泄,心中一阵发堵,张开嘴来一阵干呕,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王德化等人大急,急忙冲到他身边,将他扶住,嚎啕道:“皇爷保重!皇爷万金之躯,不合为了这叛贼伤了龙体。待开春咱们大军打将过去,擒了他诛灭九族就是。”
崇祯却又是镇定过来,将这些太监推开,冷笑道:“召集内操,朕要亲自训练,待来春时,朕未必不能御驾亲征!”
所谓内操,乃是王德化与王承恩召集了几千兵年青力壮的太监,以上好的装备与兵器装备,在内廷操练呼喝,专为让皇帝见了开心罢了。虽然饷俸丰厚,装备精良,只怕打起仗来,连最腐朽的京营士兵也是不如。此时崇祯怒发如狂,王德化哪敢怠慢,立时派人传了内操总领曹化淳,将三千名内操太监齐集于神武门下。由皇帝一声令下,各小太监精神振奋,便在这雪地里挥刀弄棍,呼喝呐喊,崇祯在那景山上看了,竟觉得杀气腾腾,看起来当真是爽心悦目之极。
一时兴奋起来,只觉眼前似有百万雄兵在,莫说是张伟与小小流贼,就是提兵杀出关去,又待如何。扭头看一下伺候在旁的王德化与曹化淳,只觉得这几人忠谨之极,比之外臣强上百倍。他向着身边诸太监冷笑道:“阁臣并言官都曾上奏,道是内操不妥,不应有人在天子面前持兵露刃。他们却是不知,朕对那些吃饷拿钱在行,打仗一败涂地的军队再也信不过!还是你们勤谨,为朕训练出这支强兵来。将来打仗用兵,还是得靠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