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马超卷起竹简,以目示意门外,“令明(庞德)就在这里,我们……”
韩遂笑笑,“孟起,先不要谈令明的事。你说此计如何?”
“先生,如果不是看到这个,我还不知道北疆军已经攻打中原了。”马超犹豫了片刻后问道,“在先生看来,此次中原大战,北疆军最好的战果也就是占据兖州,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夺取关中,和河北、洛阳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但先生真的确定北疆军会在此战中和联军两败俱伤吗?如果不是,我们即使乘势夺下了关中,也很难守住关中。”
“李弘之所以在冀州大战结束一年半之后即开始强行攻打中原,目的很明确,他要抢在袁绍、曹操这些人的实力恢复之前,拿下青州、兖州,夺取平定天下的先机。他这个策略完全正确。”韩遂轻声叹道,“可惜,河北的财赋主要来自冀州一郡,前年的冀州大战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今年它又要支撑二十多万大军在数个战场上激战,你可以想象一下,河北财赋已经困难到了何种地步?也许,这也正是李弘不惜一切代价打过黄河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如果利用此仗在兖州和青州站住了脚,他恢复元气的步伐将大大增快,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中原大战结束后的一年左右时间内,河北将无力发动规模在数万人以上的征伐,它最多也就是集中力量抵御袁绍的反攻,固守青、兖两州而已。”
“所以先生认为我们只要击败了袁谭,即能夺取关中,然后迅速建立三足鼎立之势,河北打我们,我们就联手洛阳,洛阳打我们,我们就联手河北,以此来确保西疆的稳定。”马超皱眉问道,“但先生想过没有,这几年大将军对西凉非常照顾,即使在冀州大战后河北财赋异常紧张的情况下,他还依旧按照约定给西凉送来赈济,另外,先生这几年也一直尊奉晋阳朝廷,如今你突然改弦易辙,和晋阳朝廷、和大将军反目为仇,将来一旦形势发生变化……”
“你是担心我们不但杀不了袁绍,反而还要和袁绍称兄道弟联手共抗河北吗?”韩遂平静地问道。
马超沉默了一下,苦笑道:“先生,我已经想通了,报仇没有那么简单,需要时机,将来,即使先生和袁绍称兄道弟,我也能忍受,但我担心的不是杀不了袁绍,而是担心失去先生,彻底失去报仇的希望。”
“十几年前,你和大将军数次角逐,非常清楚大将军的用兵,更熟悉他的性格,他是一头血腥的豹子,一头疯狂的豹子。前年的冀州大战,他击败了十几万联军的攻击,他不待养好伤口,今年便转而统率十几万大军主动攻打中原,和二十多万联军作战。刚才你说他还能赢,那么这一仗他即使惨胜但那也是胜了。象他这种疯狂的人,岂能容忍别人夺取他平定天下的机会?先生,我记得你一直很欣赏他,认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为什么你现在……”
韩遂欣慰地一笑,伸手拍了拍马超的肩膀,“你总算长大了,那一刀我没有白挨啊。”
接着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然后停在窗前,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此仗过后,大将军危在旦夕啊。”
马超骇然心惊,剑眉顿时就竖了起来,“先生何出此言?”
“此仗过后,河北面临四大危机。”
“一是兵力上的巨大折损。北疆军此次在兵力上明显处于劣势,但兵力上占据优势的袁绍迟迟不愿与其决战,这导致北疆军最后只能铤而走险,依据铁骑的优势强行攻击。大战过后,北疆军能保住一半兵力就不错了。兵力上的严重不足将导致河北在兵事策略上发生重大改变。李弘会弃攻转守,集中力量推动新政,力图尽快恢复元气。”
“二是财赋上的巨大损耗。冀州大战和中原大战相隔的时间太短,李弘在河北财赋没有恢复的情况下,强行南下攻击中原,这根本就是涸泽而渔的短视之策。虽然他抢占了平定天下的先机,但他也必将为此付出惨重代价。我们可以想象,河北为了打这一仗,肯定实施了许多应急之策以便筹措钱粮,而加重百姓赋税徭役和向门阀富豪大量赊借无疑是解决河北财赋短缺的唯一办法,由此便引出了第三个危机。”
“李弘为了尽快恢复河北的元气,必然继续向百姓征收沉重的赋税和徭役,必然拖欠向门阀富豪们所赊借的钱财,百姓们会因此怨恨新政,门阀富豪们会乘机要挟李弘把新政按他们的要求进行修改,河北上上下下的矛盾会越来越激烈,新政在这种情况下会变得摇摇欲坠,而河北的稳定局面也就随之岌岌可危了。”
“河北这些危机的出现,马上便会影响到朝堂上的权柄争夺。这便是河北的四个危机,也是最可怕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