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伯谦等人能够把经商的本事用在打仗上,就是有十个日本联合舰队都不够他们瞧的!”谭延闿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想到。
也难怪谭延闿对于这些“英雄们”的气愤,刘公岛这么多“黄赌毒”加在一起才不过两百多万两银子,而这些北洋将领们居然能够通过最原始的资本积累之后,再去经商发大财,先前他们通过各种合法或是不合法的手段捞的银子已经增长了好几倍。这种经商的手腕,就是打死谭延闿也学不来的,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一个卫汝贵就让刘坤一抄出几十万两家财,而海军将官按照理论上讲,怎么也比陆军将官有钱的多,这么算下来,他们捞银子的本事可能会比卫汝贵要差点,但是通过经商使得资本增值的手段却无比高明。
其实清理北洋水师相关人员所获得的银子,也足够重建北洋水师的启动资金了,这些银子足够购买定镇两舰外加一艘致远舰的价钱了。不过谭氏父子却深深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尽管他们并不打算将这些银子归入自己的荷包,而是将这些银子实实在在的用在北洋身上,但是一旦北洋表现的这么富有,那以后谭氏父子该怎么办?!
北洋大臣权力是大,但定购大型战舰这种事情还是需要由朝廷来最后拍板,南洋大臣刘坤一就是想购买四艘九十吨的鱼雷艇,也要事先给朝廷上道折子的。如果北洋表现的太过凸出,先不说会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些什么,若是因为北洋富有而引来有些人的窥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李鸿章给北洋留下的那一千万两在朝中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不过恭王奕訢是知道的,但他却明白李鸿章的苦心也不会说出来,数年前原户部尚书阎敬铭就是因为消息守护不牢靠,而被狗鼻子给闻到肉味了,招致数年心酸理财才攒下的八百万两银子变成了颐和园的山山水水。
谭氏父子对于这笔银子的看法是细水长流,谭延闿将这笔银子存入了上海的法兰西银行生息,当然也不光完全是生息,同时也是抽出一部分用于其他地方——旅顺要塞的勘测地形,建设厂房,翻修船坞等费用,就有十五万两特别基金在内,其他诸如天津机器局、上海江南制造局等兵工厂的日常运转和购进新设备,这里面都份的——可以慢慢的花,但绝对不能一下子全露出来!
“政治只讲求最大效益!”这是谭延闿在这几年抄家过程中所总结出来的要点,也因为如此碰上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不过在“清理”刘公岛的时候,他的查账小分队还发现了另外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刘公岛上除了“黄赌毒”之外,还有一些“张记”煤店等专门为北洋水师服务的店铺……
整个议事大厅中没有半丝声响,虽然是冬末,但是在议事大厅中却冷得让人窒息,而环坐的众多北洋水师将领的头上,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谭延闿给他们分发下去的簿册对他们而言杀伤力巨大。不过除了跟随谭延闿而来的陆军将官亲兵之外,议事大厅中还有一个面色非常坦然,他就是那个悲壮英雄邓世昌,所有的北洋水师将领,包括最近一年内刚刚被提拔上来的将领,他们也都开了类似“煤店”这样的店铺,可是唯有邓世昌没有开。做为一个老北洋,邓世昌十年如一日的这种作风,让谭延闿冰冷的心多少有一丝暖意。
谭延闿轻轻的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若是放在平常根本就听不出来,但是在这空旷寂静无声的大厅中,那手指敲击的不是桌面,而是在座北洋水师将领们的心脏:“别都装哑巴了,说说看!大家可能也都知道,我本人也有不少产业,说到底大家都是经商的,各位有没有除了煤店之外的发财生意?大家坐在一起也好交流交流!”
所谓“煤店”,就是北洋水师战舰的管带们或是让家人,或是找个可靠的商人在海军基地开设煤店,各舰将领都有自己的地盘,本舰日常消耗用煤、棉纱等消耗品都是有相当大的自主权,这也就给了他们机会。一家这样的小煤店视其靠山的战舰大小而定,有些鱼雷艇的管带干脆自己也就不费那事,直接找上平时交好的主力战舰管带,从他们的关系那里买煤等消耗品,或是月结、或是季度结,总之不会亏待了自己。谭延闿给这些北洋水师将领们分发的小簿册就是这样一个账本,谁和哪家店铺的关系非常清晰明了,这样的店铺一年少则七八千两银子,多则数万两银子。小店铺不过就是比谭延闿前生记忆中的皮包公司要好点,多少还有个门面,通过以次充好,或者是以成交数额两成实际送货等方法,来谋取利益,一开始谭延闿还不相信一个小煤店居然这么赚钱,但是想想他们的手段也就释然了。
“怎么还都不开口?!人家黑心地主还知道大斗进小斗出,你们这些人连这道面子上的手续都给省了,比那些黑心地主还黑心!”谭延闿猛地拍案而起愤怒地说道。
也许是用力过大,谭延闿身前的桌子居然被他一下子给拍成了两半变成一堆木屑,巨大的声响让那些低头不语的将领们身体猛地一阵,这才抬起头来用茫然的眼睛看看议事大厅中的情况。
林泰曾首先站出来单膝跪地颓然说道:“属下该死!属下糊涂!愿听凭大人发落!”
林泰曾带了个头,又有十数人站出来跪在地上表示认罪,整个大厅中除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邓世昌之外,其他的北洋水师将领基本上都跪在了大厅中央的空地上。
“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每人三十军棍!”谭延闿一挥手,在议事大厅周围的亲兵们便涌了上来,将跪在地上的众多北洋水师将领都给非常利落的绑了起来,他们的脸上不过是一片死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反抗或是声辩。
整个议事大厅的门已经关了起来,却没有人想到这里已经变成了行刑之地。在“噼啪”的军棍声中,谭延闿从沈静的手中接过已经被收拢起来的簿册,萧轩则派人将一个火盆放在了大厅中央,正对着行刑中的北洋水师将领。谭延闿坐在火盆前,面无表情的将一本本簿册慢慢的扔进火盆中,这让所有的北洋水师将领都感到非常意外,尽管谭延闿的亲兵将军棍打得非常狠,但是所有的北洋水师将领都抬起头看着谭延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