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在下会掌握好这个度的,绝对不会让恩师累着……”
“哦,对了,子展兄可曾听闻这广东藩台王之春最近那件参劾案的内幕么?家父年纪大了,喜欢清静,有些事还是不要让他老人家多费心……”
王存善从对方温和的笑容背后感到了一丝凉意,对于徐致祥大参案这样比较深的政治内幕不是王存善这个级别可以清楚的,他只知道前任两广总督李翰章在前几个月突然暗查藩司王之春和湖广总督张之洞有关的弊政,结果没有过几天便烟消云散了,在随后的邸报上他才知道事情的大致轮廓,湖广总督张之洞的文案赵茂昌被革职永不叙用,不过为什么偏偏藩司王之春却安然无恙,这就不是他所明白的了。
老头子虽然很器重这个昔日的幕僚,但是也不是什么事都和王存善通气的,徐致祥大参案中的纰漏就是从他这一环节泄露的,于公于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更何况这中间还牵扯着自己的好友翁同龢,传出去平白坏了自己的名声不算,还树了一个强敌。老头子未必怕了这个两代帝师,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够瞒多久是多久,老头子现在巴不得作为帝党首领的翁同龢突然挑出来挑战一下老太太的权威被修理一顿回家养老呢!
王存善跟随老头子十数年,关系密切自然不用说,不然也不会举荐他来广州当候补道员,可是正因为这距离远了,老头子也不敢拿捏王存善还对自己忠心耿耿。以老头子的性格,这王存善让他跑跑腿帮衬一下还是可以用的,但是若想再回到这集团内部核心,几乎是不太可能了,在这个问题上,谭延闿早就得到老头子的面授机宜。
“组安,你定是听了那些多嘴闲人的妄语……”
谭延闿摆摆手说道:“子展兄,你跟随家父多年,按照年龄上说我该称你一声‘叔’……不过最近这徐致祥大参案正是体现了最近局势不是很太平,你我同为家父办事分忧,切不可为了一些小事让他老人家心烦……家父临来之前曾对我面授机宜,你离开家父身边这么多年,还这么尊敬他老人家,老人家感到非常高兴。临来的时候曾经派人到京师活动一番,打算把这广东海关交给你来打理,结果碰上庆郡王正在安排他府上的包衣周荣曜来署理广东海关,无奈之下只好作罢,不过家父已经放下话了,广东海关没法子,到时家父在这两广坐稳之后,放个属下实缺定然是跑不了的,前提便是子展兄要为家父长脸,不要让某些人嚼舌头……”
王存善听到谭钟麟居然事先到京师活动给他谋个广东海关的位子,眼睛都红了——这广东海关有多少油水他是非常清楚的,这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肥缺,可惜让庆郡王给弄走了,怪不得前段时间下的邸报中由一个名不经传的周荣曜来署理广东海关,原来是庆郡王的人!
“多谢恩师栽培!实缺不实缺先放到一边,恩师的心意在下是明白的……”王存善言语有些兴奋地说道。
“庆郡王虽然还是一个郡王,但是家父观此人自罢黜恭王之后接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并且会同醇王设立海军衙门,可见此人今后定会有更高的发展,说不定明年老佛爷过寿,这郡王改亲王也说不定。既然这周荣曜署理广东海关已成定局,子展兄以后在官场上遇到此人莫要轻慢,更不要结仇与他,这才是长久之道……子展兄请放心,有家父在这两广,绝对不会少了你的实缺,在这两广,家父不重用你还能够重用谁?!”谭延闿微微笑着轻声说道。
第三十六章 筹谋实业
庆郡王也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庆亲王奕劻,他的出名不是像李鸿章和张之洞搞洋务,也不是像醇王和恭王那样在政治上有所作为,而是因为他为人贪鄙,他才上位不过几年,贪婪之名早就蜚声海外了。谭延闿在前生的时候对这个庆亲王略有耳闻,不过此时的奕劻还只是一个郡王,权力比较有限,按照老头子的推测,庆郡王升亲王不过是跨个门槛这么简单,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以完成,现在眼前慈禧太后过六十大寿,便是这么一个契机。
谭钟麟确实为王存善谋取署理广东海关的位置,这也是为谭延闿在两广总督府内确立威信的需要,可是庆郡王也想到从广东海关捞钱,给他府上的包衣奴才谋得了这个职位,谭钟麟未必怕了庆郡王,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年谭钟麟冒险出手援救恭亲王,论血缘关系上,恭王远比乾隆十七子永璘之孙庆郡王要近得多,说话也更有分量,以慈禧太后的禀性,偏向于谭钟麟还是非常有可能的,不过他不愿意结下庆郡王这个仇家,连带对王存善也是嘱咐了一番,莫要无事寻周荣曜的麻烦。
谭钟麟对王存善的期待是归谭钟麟的,对于谭延闿来说,像王存善这样的人现在在中国的官场上多如牛毛,这种人固然很可恨,不过在顶级食肉者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个长着两条腿的移动金库罢了。不巧的是,谭延闿便是这种食肉者,虽然他不是顶级那个层次,但是对付王存善这样的小角色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难度。
“请组安放心,在下一定谨记恩师教诲……”王存善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尽管署理广东海关的位子是飞了,但是得知周荣曜的背景后台对他来说也是非常有用的资料,像这样的上位代理者不是他所能够惹的起的,有谭钟麟坐镇两广,他这个道员想要得到一个不错的实缺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既然他已经做了八年的道员,就不在乎这一两年的时间,他王存善等得起!
谭延闿听后脸上只是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转身向不远处的马车都去,王存善一时间对这个年轻人摸不到头脑,只得皱了皱眉头跟随谭延闿离开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