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吧!”谭延闿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唐伯文并没有急着离开广州,而是在这里停留了五天的时间,就住在两广总督府中,谭延闿在忙完总督府内的事务后,便和唐伯文交谈,两人在很多问题上的观点都非常相近,虽然相处的时间比较短,但是两人够感到对方投自己的脾气交情却深厚了许多。直到几天之后,谭延闿在总督府中收到了毛瑟武器制造厂关于购买无烟火药生产设备的最终订价电报后,唐伯文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而无烟火药生产设备最终的订价在两万八千两一套,三个月后将会运抵天津,对于这个价格唐伯文相信李鸿章会非常满意的。
“前生的时候没有听说过唐伯文这个名字啊?如此受李鸿章重用的人怎会在历史上默默无闻呢?”谭延闿在广州的码头将唐伯文送上小火轮后,独自想到。他前生的历史知识非常有限,若非非常有名的人物他是不会知道的,可是搜肠刮肚之后还是对这个相处了几天的年轻人没有半点印象。
从这几天的相处中,谭延闿对唐伯文的来历弄了通通透透,在他看来李鸿章如此重用唐伯文,这个人在历史上不可能一点痕迹都留不下,同样是李鸿章的同年、朋友的子弟如袁世凯和盛宣怀都在历史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而这个办事干练眼光超越常人的唐伯文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实在是让谭延闿感到非常迷惑。
“能够张口管老李同学要官当天津机器局总办的人恐怕可没有这么简单,想想就是袁大头也未必有这个魅力……”谭延闿觉得有些累了,索性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毕竟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字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多唐伯文一个。
“三公子,后天总督大人就要来广州了,在下已经通知了两广地区最主要的官员,到时候他们将会全部到达码头来迎接总督大人,由于广西路途遥远不便,广西抚、藩、臬司大人都会到来,至于其他官员就不必来了……”谭延闿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恭敬地说道。
“子展兄,多谢你多方走动,辛苦了!”谭延闿转过身对身后的男子微微笑着说道。
这个人便是老头子在谭延闿来广州之前重点向他推荐的帮手——广东候补道王存善,字子展。王存善的存在谭延闿老早便知道了,这是附和老头子的主要官员,算是成了气候的。早年的时候跟随老头子在幕府中当文案,相交甚欢,经老头子推荐后做了广东候补道员,在广州扎下根来已经有八年之久了,在这八年当中也亏王存善不忘恩情,逢年过节或是正室夫人过寿、添子等谭家重大事情的时候,必然会不顾路途遥远送上一份厚礼。尤其是在老头子调任闽浙总督后,广州和福州距离不是很远,王存善清闲的时候曾经亲自到福州拜访过老头子两次,谭延闿都伴随在老头子身边自然相识。
谭延闿看得出王存善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以弟子之礼侍奉谭钟麟所以便认谭延闿为弟,是以尽管王存善的年龄是谭延闿的一倍,谭延闿依然称他为“子展兄”。谭延闿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在他前生的历史中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王存善是谭钟麟的红人,后来更是盛宣怀所开办的通商银行办事总董,以至于现在谭延闿就开始惦记的张之洞手中的钢铁厂,在被盛宣怀收购后,王存善是汉冶萍钢铁集团的董事,并且还是招商局的坐办。
王存善心中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是谭钟麟的庶出三公子,但是多年跟随谭钟麟的他知道老头子的办事作风,无论庶出还是嫡出在老头子眼中都不算什么,谁能够保谭氏一族平安,谁就能够接他的班,这个不满二十岁的三公子是老头子众多儿子当中最有出息的,明显最讨老头子的欢心,作为老头子的“好学生”怎能逆老头子的心意呢?最重要的是三公子虽然年少,但是取得了解元的功名,天资聪颖,将来科场得意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以老头子打下的基础,这个少年仕途一路顺畅不过是举手之劳。
谭延闿知道王存善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原因是什么,对待他也是非常客气,当然他也清楚这个老头子的“好学生”可不是什么好鸟——在广东八年,贪墨有术,地产多的令他眼花缭乱。当然这些都是王之春告诉他的,也正因为老头子的保护,李翰章才没有怎么为难他,王之春则有心提醒了一下谭延闿,免得到时候谭钟麟会步上张之洞的后尘,因为属下不检点而遭到朝廷的密查。
“还是让这只肥羊再长长吧,等老头子到了广州后在商议一下对策,看看怎么处理这个小肥羊!”谭延闿在微笑的背后暗中想到。张之洞一事已经让谭延闿非常警醒,在这个时代的乌七八糟的官场上混,想要长久一点就必须小心谨慎一些。
“白银攻势”并非在任何时候都管用,想翁同龢和张之洞这样的敌对关系,绝对不是张之洞送给翁同龢几千两银子就可以消除的,像李翰章这样的人物还可以通过要挟加白银将之击倒,若换了那个号称“屠官”的岑春宣,估计王之春就死定了。老头子虽然号称“水晶球”从不与人结怨,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的攻击是没有道理的,别到老了还要被这王存善给牵连了。
这几天谭延闿也在暗中交代王之春在广州城内搜集王存善的不法证据,这并不是谭延闿内心品格有多高尚——在他确定自己所要走的路之后,他就把自己的良心全部抛开了,除了民族和国家不卖之外,没有什么不可以卖的。这是一个真正弱肉强食的世界,想要以雷霆手段行佛祖慈悲,那自己就必须有绝对的实力才可以,他不会当这个冤大头。在这个地头上人生地不熟的,王存善还有一定的用处,等真正掌握全局的时候,就是拿他祭刀的时候了。
“没什么,只是先生来两广就任,我这个做弟子的安能不多做些铺垫来迎接他老人家?!”王存善笑着说道。
“子展兄,你跟随父亲多年,也知道他老人家不是很喜欢铺张的人,来些头面官员壮些场面只要能够过得去就足够了。家父年岁渐高,实在经不起这番折腾,来些官员表示一下心意,不要把这时间拖得太长,以后有时间的话,两广总督府内单个来接见,这样对他老人家身体也有好处……”谭延闿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