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汝翼非常认真地看着信,客厅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而谭延闿和刘人熙则非常关注地看着方汝翼——谭延闿希望这桩婚事能够拖上一阵是一阵,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一直考科举考到辛亥革命爆发,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就谭延闿所知科举考试是在一九零几年结束的,况且让他考一次就够痛苦的了,若是考上二十年,他会疯掉的;刘人熙则暗自揣测这封信的内容,如果没有差错的话,这封信的内容多半是关于谭延闿和小姐的婚事的,要说谭钟麟推辞这桩婚事不大可能,也没有听说谭钟麟嫌贫爱富,官位做到谭钟麟这个地步还能够让他推辞婚事的,估计只有皇帝的女儿或是妹妹之类的下嫁谭家才有可能,不过现在的光绪皇帝连个子嗣都没有,姐妹就更不用说了。
客厅中的三人各有各的想法,一时间居然被谭钟麟的信件给纠缠到了一起。方汝翼看过信之后仔细的折好和信封放在茶几上,笑着说道:“文卿兄已经把事情在信中说的很清楚了,不过组安大可放心,这是我们长辈之间的事情,你大可安下心来考乡试,以组安之才乡试自然是手到擒来,至于以后的,容我思量之后和文卿兄再商谈一下。”
可能是因为这封信表达的是推迟婚期的影响,方汝翼和谭延闿并没有多做长谈,不过刘人熙和方汝翼也没有让他好过,前后一个多小时对他轮番轰炸,孔老夫子和他的门徒们所留下的各种经史典籍几乎考教了一遍。老丈人可是做过学政的,而刘人熙也仅是因为时运不济没有过会试这关,毫无疑问,他们在经史典籍上的功夫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落下,反而日渐精纯,不过这对于谭延闿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这番明里暗里的考教过后,才让谭延闿得以脱身,领到客房处略作休息后大家一起吃了一顿“气氛热烈”的晚饭,算是给他远道而来的接风。
第十九章 老丈人
方汝翼和刘人熙的安排让谭延闿心中不仅的恶意想到,是不是因为老头子的推迟婚期的信件让未来的老丈人心中着实不爽,轮番轰炸是给自己一点点颜色看看?!这倒是谭延闿心中多想了,老丈人考教他学问不仅仅是试探他的学术功底,也是因为老丈人做过一省的学政,主持过很多次乡试,对于乡试的命题自然是精熟的很,他也想通过这次考教对谭延闿这次乡试之行心中好有个底。
“大人,谭督这封信可谓是机关算尽,虽然推迟了小姐和谭组安的婚期,不过以在下看来这完全是出于能够让谭组安在科场上有更大的进展,到没有什么恶意,大人敬请放心!”刘人熙在灯下与方汝翼对坐,手中拿的正是白天谭延闿交给方汝翼的信件。
方汝翼听后点点头说道:“节庵,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比谭文卿晚一年考上举人,后来又和他同在翰林院共事,他的为人圆滑工于算计,不过言而无信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做的。谭方两家都是望族,若无重大事件发生,这婚事是不那么推辞掉的,毕竟也是关系到我们两家的脸面。”
方汝翼站起来走了两步继续说道:“组安若是能够在科场上一路精进,这也是我所希望的,白天组安的表现你也看到了,莫要说是神童,就是奇才也不为过。谭文卿想的是趁老佛爷和皇上对《劝学篇》大加褒奖之时让谭组安在科场上一鼓作气完成乡试和会试。后年便是乙末年,又是会试之年,现在看来谭组安过乡试易如反掌,而明年便是老佛爷六十大寿,现在京城里面的衙门全是为贺寿而运作,后年便是恩正并科,若是运气好上一些,过会试取进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刘人熙笑着说道:“大人,刚才在下所说谭文卿是机关算尽,也正是因为如此,打算的这么精细也非常人所能及了!”
方汝翼微微笑了笑说道:“原本婚事是定在后年的三月,会试也是三月举行,男人大丈夫当以立下功业为第一,谭组安若是真的能够在后年的会试中得进士出身,奠定了以后的仕途基础,这样也好配得上我的女儿!这本来也到没有什么,反而是件好事!”
刘人熙笑着问道:“那白日间我见大人阅信之时有疑云在心头,这是为何?”
方汝翼笑了笑:“当年我和谭文卿订下这桩婚事也没有想到组安会在乙末年会试,现在撞上了推迟一下倒没什么,榕卿今年都十五了,若是以一般官宦人家,这个年龄也该出嫁了,后年会试一旦组安通过,后面紧随而来的还有两场重要的考试——四月的殿试以定三甲,而十月的朝考以定最后授予的官职,这都不是可以推脱的,你想想到了后组安一切顺利的话,那还能够赶回来完婚么?”
刘人熙听后皱了皱眉头,说道:“若是这样的话那肯定是要再押后一年了……”
方汝翼摇摇头说道:“谭文卿机关算尽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他却在信中没有说实话!当然这也可能是他自己对组安能够过会试信心不大……”
“大人是否有些过虑了……”
“但愿如此,不过不仅仅是我看好组安以后的发展,就是朝中和地方的一些大员也一样看好他,这也是谭文卿会做人,为官几十年甚少有冤家对头,倒是朋友遍天下,所交之人既有翁同龢这样的清流砥柱,又有张之洞这样的洋务大员,在朝中封疆大吏之中最是不显山露水,以他的性格若非遇到极大困难之事是绝对不会推辞这桩婚事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可能连老夫都挡不住,不过好在朝中还没有那个人会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