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朝陈王客客气气地一拱手,真心诚意地道了一声谢,而后便告辞离开。这不过是一座微不足道的小酒楼,他穿的又只是便服,来的时候又刻意掩藏了行踪,因此并不怕有人看到。虽说和陈王来往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在赵佶病倒的当口,若是被有心人一宣扬,后果便有可能很难说了。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当他刚刚走过街角,一旁的树荫下便窜出了一个人影。
回到府中,他还没开口吩咐,便有家人上来禀报,说是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准备好了热水。他意外之余便感到了一丝温馨和感动,随即微微点了点头。这一次,前来为他按摩肩背的却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面目腼腆的年轻家人。
不止如此,那家人红着脸行过了礼,便低声让高俅从抹干身子躺在一个扁平的长凳上。那长凳上长约四尺宽约两尺,竟是和现代按摩十分相似。依言躺下之后,高俅只感到一双手在背上或揉或按或敲,力道恰到好处,疲倦和酸痛就这么一丝一毫地被挤了出来。自从来到大宋以来,他还是头一次享受到这样的按摩,身心舒畅之余竟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里的床上,不仅套上了一套白色内衣,身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锦被,烧着炭火的室内异常温暖。他勉力抬眼望去,隔着床前的屏风,他只见四个人影正在身前不远处低声说着话。
模模糊糊的谈话声飘到高俅耳中,他一时好奇,便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下了床。靠近屏风一看,只见其中三人赫然是英娘伊容和白玲,而另一个少女看上去也异常眼熟。
“捏的时候应该这样,四指均匀用力,拇指用按的!”
“嗯,是这样吗?”
“不对,夫人,您的手指太僵了!”
听清楚了这些谈话之后,他不由哑然失笑,敢情刚才那个来给自己洗澡的家人竟是个女人,怪不得起初的时候脸色通红。他有那种干干净净过日子的习惯,因此一有钱之后,便定下了天天沐浴净身,这些年从未间断,久而久之,就连三个妻子也知道他在这方面的要求很高,只不过会为此找来一个专业人士,这也实在大张旗鼓了一些。看着看着,他越发觉得有趣,最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时,外头的英娘等人方才醒觉,慌忙移开了屏风,却见高俅笑吟吟地站在后头,身上只有一袭单衣。气急败坏的伊容上前抓起一件外套给高俅披上,口里便开始数落道:“你呀,既然起来便穿一件衣服,房间里虽然烧着火,可万一冻着了怎么办?堂堂一国宰相,竟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对于伊容婚后仍然是说着风便是雨的脾气,高俅却丝毫不以为忤,情不自禁地取笑道:“这些事情有你操心,我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英娘见一旁的那少女低垂了头,便拉着白玲上前为高俅穿上了全套衣服:“看你那么好睡,我们也就没去叫醒你。这么多天,就数昨夜你睡得最好。现在都已经是辰时了。你这一觉睡下去便是足足五个时辰,看样子也是累得太狠了!”
“五个时辰?”高俅听在耳中,几乎有些不可置信。自从正式当官之后,他一觉能睡两三个时辰便已经是侥幸,根本没奢望能够有睡觉睡到自然醒的运道,谁知道,昨夜这么一折腾,竟能睡得这么香。再者,这一次竟是一觉睡到天亮,中间似乎连个梦都没有做过。
“是啊,睡得和一头死猪似的!”伊容小声嘀咕了一句,便上前把那个少女拉了过来。“姐姐知道你喜欢干净和洗澡,所以专门派人去甜水巷佛堂的那个浴室院去问了问,谁知道人家本是用来沐浴斋戒用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解乏的用处。之后,我们又费了老大的功夫,这才找到了菁儿,姐姐先试过之后,发觉她的手艺确实不错,于是就把人留下了。”
“把人留下了?”高俅敏锐地感觉到这句话似乎有语病,连忙追问道,“她家里就没有亲人了么?”
“我给了她的爹娘两百贯钱,又许她每月工钱十贯,买断了她的二十年契约。”英娘却不明白丈夫为何会有此问,但仍旧解释道,“她的技艺是她爹爹教的,家里还有三个弟弟要养活,所以她是自愿的。菁儿,来拜见相爷,今后,你就只需伺候相爷一个人就行了!”